第313章 四十九问成大道

    这件事情如果要追根溯源的话，还要从这个世界时间轴的数百年前开始说起。

    数百年前，来自于杨广的一道太上天魔元气闯入这个世界。

    那个时候，也许是巧合，太上天魔元气所闯入的地方，正是太虚旧宇宙边缘的黄泥。

    那是整个神树大世界，不知道多少次枯荣轮回以来，每一次“根部世界”没有被完全摧毁的残渣积累而成。

    也可以说是整个神树大世界的对外界防御最强大的地方。

    这一道太上天魔元气暂时被困在黄泥边界之中。

    如果是普通的外来者，要么根本无法进入这个世界，要么就算是穿梭进来了，也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可是杨广本身的品质够高，已经足够引起整个神树大世界本源的排斥反应。

    这不是说神树大世界拥有什么自我意识，而是一种规则上的反击。

    就好像往一个齿轮系统中扔进去一颗石子，那么这颗石子必定会承受整个齿轮系统传递过来的压力。

    不过从一个大世界的角度来说，它的反击肯定也要显得更复杂、更漫长一些。

    于是整整度过了数百年的时间，整个神树大世界，五方天地之中，各有一部分的气数凝结起来，在绿金国度文明被毁灭的时间点前后降生——正是第一贤者之子，如今的人间明王孙肯特。

    所以，孙肯特降生以来的天职就是要去抵抗太上天魔元气，只可惜神树大世界毕竟并不具备自我意识，它制造出了这个反击的工具，却并不能够给孙肯特灌输一个明确、完整的人格。

    于是，自己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孙肯特，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不但没有跟杨广成为敌对者，反而还选择了助杨广一臂之力。

    他之前已经出手把星球机甲打入了太虚旧宇宙，而现在，星球机甲已经在银河天幕的帮助之下，来到了旧宇宙边缘的黄泥边界。

    这黄泥边界之中本来存在着极多的魔神，基本上可以说除了三宫魔王以外的其他所有魔神，都把自己的真身隐藏在黄泥边界之中，靠着旧纪元残留下来的根部天地胎膜，给予自身更多的保护。

    不过现在，这些魔神的真身基本上已经全部赶赴战场，去跟孙肯特交手，这里反而一片空荡荡的。

    黄泥之上，已看不到那些魔神身影浮现出来的雕塑纹理，只有一片光滑。

    韦恩也早就已经摸到了一点关于那段往事的真相，他来到这里之后，没有任何的疑问，已经发动了全部的螺旋力，准备帮助太上天魔元气脱困。

    “师父，你至少也找个东西标识一下你自己到底在哪个方位呀，不然这么大的地方，我怕是累死都找不着。”

    韦恩这句话刚说完，那包裹在星球机甲外层的银河天幕，忽然收缩。

    银河当真如同一条星光璀璨的河流，缠绕在星球机甲的大钻头上缓缓的流动着，膨胀着，旋转着。

    银河螺旋，最后，化作一整个河系那么大的星光钻头。

    韦恩感觉到了这个银河螺旋之中传来的那股指引，于是他倾尽力量，对准了黄泥边界的某个方向轰击过去。

    钻头没入了黄泥之中，好像一切都发生了微弱的变化，又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突然，黄泥上有一个巨大的漩涡，逐渐呈现出来，漩涡的中心是一个空洞，越来越大。

    空洞之中，太上天魔元气所化的杨广走了出来。

    这一道太上天魔元气的意识，是跟杨广的本体联通的，也就是说跟其他299道太上天魔元气共享一切收获。

    他们处于300个不同的时间轴，这么多年以来，已经把掌握的60类不灭符文增长到了整整91类。

    其中代表心灵大道的，有24类。代表精神的有23类，代表物质、能量的则各有22类。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只要脱离了整个神树大世界防御最强的地方，哪怕是只有一道元气在这里，空间上的尺度也已经毫无意义。

    杨广左手贴在星球机甲的表面，脚底下跨了一步，就已经回到了八荒天地。

    韦恩只觉眼前一花，已经重新站在了西荒的大地之上。

    西荒大地的中心区域，头顶上长出了尖角，额头上多出了一对眼睛的天山祖师肉身耸立在那里，周身环绕着浓郁的黑色烟气，那是魔神的气息。

    杨广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天山祖师的脑袋上。

    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过程之中，三宫魔王看出不好，立刻传递了一部分力量要来阻止他。

    就算是使出了如来神掌的孙肯特，也不可能在面对数千尊魔神的情况之下守的天衣无缝，这一股力量确切地传递了过来并且真的轰击在杨广身上。

    可是，一丝半点的波澜都没有兴起。

    好像那不是一股可以毁灭万里大地，把其间一切物质打成电子简并状态的魔神之力。

    而是一股和煦暖风，吹面即无。

    作为三宫魔王在世界之内的锚点，天山祖师肉身此时已经在杨广的暗压制下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变成了一头牛。

    一头两只眼睛、长着尖角的大白牛。

    所有存在于他体内的魔神气息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本该没有神魂主宰的肉身之中，居然现出了一股奇特的灵动。

    大白牛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透出了懵懂的灵性。

    韦恩福至心灵，把手上缠绕的银河天幕解了下来，化作一条绳索，系在大白牛的脖子上。

    一尊星球大小的机甲，一片银河大小的天幕，以及一个肩高还不足一米五的大白牛，这一切的大小差距是多么的不协调，然而在杨广的身边，空间已经完全按照他的想法来塑造。

    星球机甲也不过是个高约一米九的铁面汉子，手中银河一般的绳索只有手指粗细。

    杨广坐上了大白牛的背，懵懂的大白牛摇头晃脑，韦恩扯了扯绳索。

    星球机甲牵牛向西，面前一片坦途，一步跨过了天空，第二步跨过了天地胎膜，第三步、第四步……

    天外，万尊佛陀金身，大战三千魔神。

    世间，有太上天魔，骑牛出西荒。

    从八荒天地，畅通无阻，直入太虚旧宇宙，来到手上捏着纯白永眠之花的孙肯特面前。

    杨广拍着牛角，笑道。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孙肯特想了想，答道：“设我得佛，众生闻我名号，系念我国，植众德本。至心回向，欲生我国。不果遂者，不取正觉。”

    这段话似乎是答非所问，杨广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天道人道，民意天意。何取何舍，何本何化？”

    人间明王再答：“设我得佛，他方佛土诸菩萨众，来生我国，究竟必至一生补处。除其本愿自在所化，为众生故，被弘誓铠，积累德本，度脱一切。游诸佛国，修菩萨行，供养十方诸佛如来，开化恒沙无量众生，使立无上正真之道，超出常伦诸地之行，现前修习普贤之德。若不尔者，不取正觉。”

    孙肯特这边开始一问一答，原本就不算是多么严密的万佛防御，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那几何体魔神，再度跨越时空，准备对着孙肯特的过去出手。

    不料他这一次刚刚动手，眼前就浮现出了那坐在白牛背上的人影。

    不，确切来说几何魔神根本没有眼睛，等他惊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人形。

    仿佛有一正一反、一阴一阳、一有一无、一虚一实，小到蝼蚁生命的一个念头，大到宇宙一切规则的演变，都在对立平衡、上升下降之间翻转。

    几何魔神所化的人形，看着这一切，拥抱了比宇宙更为宏大的震撼与感动。

    他潸然泪下，双手合十，缓缓走到了星球机甲身边，对着杨广一拜，又对孙肯特说道：“吾下愚之辈，不闻正法，早入歧途，今见无上正道，无量宏愿。只求抛舍过往，愿护此善道，历经千劫万劫，一切磨灭殆尽，空坏末法之时，此心不改。”

    具足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的人间明王拈花一笑：“善哉，善哉！”

    杨广已经发出第三个疑问。

    他这一次的问题已经不再是有形的声音、不再是有意的文字，而是一种震动，是物质，也是能量，是心灵，更是精神，是宇宙的共鸣，万物的交响。

    大道之问也。

    孙肯特又答一种大愿。

    三千魔神惊怒交加，接连出手，却不断有化作人形，大彻大悟，自愿成为外道而来的护法者。

    杨广问了四十八个问题，孙肯特回答了四十八种大愿。

    所有在旧的纪元存留下来的魔神，已经全部站到了他们身边，连三宫魔王也是一副开悟的模样，变成了银须银发，戴着眼镜，留着山羊胡子的白袍老者，慈祥和蔼。

    四十八个问题回答完毕之后，孙肯特心中涌现出了一种明悟，他觉得自己果然已经圆满了。

    他们两个用这四十八个问答的合作也成功地转化了所有的魔神。

    正是终局了。

    却在此时，杨广又发一问。

    他这一问，没有声音，没有动作，没有任何异象，无声之声，不问之问。

    只有孙肯特知道他问了，甚至孙肯特自己回想一下，也说不清到底是有没有问。

    只是因为这一问，孙肯特刚才才诞生出来的那种大圆满被打破了。

    他有了缺憾。

    但正是因为这缺憾，他又看到了更多。

    这一次不再只是先天力量完全掌控带来的圆满，而是超越了那股神树大世界的气数。

    “原来如此，世上本无圆满，只有无限探求，或者说每一个圆满，都只是无限探求中的一次驻足休养。”

    孙肯特双手合十，“其力也有涯，而神意无涯。”

    杨广和孙肯特对视，两人同时放声大笑。

    杨广已经得到了代表精神知道的第24类符文，他已经破了精神天关，而孙肯特，亦破神关。

    每一个突破神门四天关的人物，他们所用的方法和突破的过程都完全不同。

    杨广当初破心关，是从一开始接触到亚空间，一直在混沌之中运转宇宙平衡，持续了数年，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过了心关，而他如今破神关是一步步探索，用二十四类不灭符文把精神大道完全阐述，其中也有一个不短的过程。

    孙肯特则不同，他上一刻还是一个根本没摸到神门四天关门槛的生物，下一刻，就已经彻底破了一重神关。

    杨广大笑之后，手指一弹，把自身的传承留给了韦恩，接着就化作一道长虹，划过了整个神树大世界的天穹，消失无踪。

    太上东来出西荒，化三千魔神为外道善士。

    星球机甲带着大白牛一起低头：“送师父。”

    孙肯特也行礼，周围三千多尊外道护法神一同礼赞。

    “恭送圣师。”

    这些外道护法神刚刚礼赞完毕，忽然看到了在星空之中游荡而来，席卷无穷星辰的黑色风暴，一个个脸上顿时神色大变。

    那就是罪孽之风，是每一次神树大世界进入寂灭期的时候会诞生的寂灭之力，这股力量会跟神树大世界当时存在的所有文明、生物的能量相互抵消，让整个世界进入彻底的死寂。

    可是因为多个旧纪元之中不断的有魔神寻到躲避寂灭期的方法，每一次的寂灭之力都没有办法被抵消干净，就逐渐积攒成了这种罪孽之风。

    如果是原本的魔神，还可以用一些手段周旋，可是现在他们都被转化，思想上完成了过度，力量却还没有恢复过来，一旦被这些罪孽之风追上，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不必惊慌。”

    孙肯特只是淡淡点了一指，那黑色的风暴顿时消失。

    所有外道之神全都目瞪口呆，他们虽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震撼和感动在完成思想上的变化，却还是无法理解孙肯特现在展现出来的力量。

    孙肯特只是淡淡摇头，也不多做解释，忽然一步踏出就来到了神树大世界之外。

    他立在大虚空界海的混沌大潮之中，双手合十，对着这尊神树一拜。

    顿时，整个神树大世界的本源规则都开始被扭转。

    “枯荣轮回，是道矣，而非生之道。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此存续之法也，是探求之基矣。”

    从此之后，这棵神树不会再有寂灭期。

    孙肯特在树下仰望。

    这神树大世界，也不过是由无数宇宙形成的一个超大世界群的一小部分。

    那些世界，绝大多数都有一个内裤外穿的飞人到处救灾。

    孙肯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