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七章 圣教法源（下）

    虚空层层叠叠，太后以镇国强者之能，也无法快速突进，好在她还有那一道古老的记忆，最大程度的躲避着虚空中的凶险。

    这里绝不是简单的混乱，这里是彻底的“无序”！

    此时，圣教主和星老都已经死去，整个世间只有太后知道，此地乃是此世间和另外一处异时空连接的唯一通道！

    这是一处无法形容的所在，资深镇国在这里也要放下自己的骄傲，变得小心翼翼，因为这里、是神明的领域！

    太后此时，当真是前狼后虎，明知道继续深入多半就会陷入一片灭亡之地，但是她别无选择，只有这里，才能够让她躲开身后那恐怖的力量。

    宋征对于太后逃遁的细节并不清楚，否则他一定会明白，世间人仍旧小觑了天火。

    太后身后的那一股力量，却出人意料的在那一片无序的虚空外面，就果断的停了下来。这股力量显得十分犹豫，竟然表现出了一种很人性化的“情绪”。

    这种情绪叫做：进退两难。

    太后全神贯注着前方的“道路”，没有注意身后，否则发现了这一点的她必定会大吃一惊。

    天火在这样一片虚空前犹豫着，片刻之后做下了决定。它在周围数万里游荡一圈，很快选中了自己的目标。

    冥河中浊浪滔天，当中有一头头强大而狰狞的水生荒兽时隐时现，等待着捕猎的最佳时机。

    这里是冥河，能够生活在河中和两岸的，都是古老而强大的存在。在这里没有弱者，大家的实力都差不多，随便一头若是闯了出去，进入世间，便是能够对抗镇国强者的存在。

    它们或许对于天条的理解有所不足，但是拥有无比强大的身躯和本命神通。无法飞升，但是战力惊人。

    天火水中一落，顷刻之间就控制了一头体长千丈的庞大荒兽。这头荒兽，生着鲸鱼一般的身躯，但是头部宛如章鱼，触须平常收在口中，弹射出去长达三千丈。

    巨大的触须下，隐藏着一张生着无数锯齿的黑洞大口。

    它的身上，生着一十三只眼睛。但是现在只能睁开十二只。当它睁开第十三只眼睛的时候，就是它的实力进一步提升，将周围的其他水生荒兽赶走，独霸这一段水域的时候。

    这样的存在，就是七杀部传说中的“冥河古兽王”。

    在七杀部这一段冥河范围内，目前已知的有七头冥河古兽王，任何一头都是连七杀妖皇都分外忌惮的存在。七杀部常年派遣大妖在它们的领地外驻扎，监视它们的一举一动，一旦它们有杀出冥河的迹象，立刻向七杀妖皇禀报——这种危难必须七杀妖皇亲自出面解决，否则一定酿成血流成河的大祸。

    而这一头强大的古老荒兽还远没有达到那个层次，别看只差了一只眼睛，却需要它数万年的时间去积累。

    在这样漫长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它也会成为周围同样强大的其他荒兽的猎物。

    但是天火落下，它的第十三只眼睛瞬间睁开了！

    这一段冥河中，凶焰滔天。其他的古老荒兽一个哆嗦，纷纷朝上下游逃遁而去，远离此处，对于新晋升的冥河古兽王表示出了应有的畏惧和尊重。

    按照以往的惯例，新晋升的王者必定要彰显自己的实力和威能，它会疯狂追杀、至少一次性吞吃十头以上的古老荒兽，以显示自己的凶残和暴躁。

    这是荒兽的世界，自古以来便是这个规则，不存在什么“王者怀仁”的道义。

    而且以后每一年，它至少会吞吃一头古老荒兽。

    冥河庞大，两岸绝域无边。不断有强大的荒兽循着本能朝此处迁移，冥河古兽王们这样的行为，无意中也保证了古老荒兽的数量不会增加到一个夸张的地步，维持着一种平衡。

    但是这一头新晋升的冥河古兽王却一动不动的趴在水中，将庞大的身躯大部分沉入水面下，唯独抛出一根长长的肉须，托起了自己的一枚眼珠在水面上，静静的监视着那一片特殊的虚空。

    天火悄然而去。

    绝域当中，一身漆黑宛如幽灵的史乙在一片食人魔树之间穿行，他所过之处，所有的食人魔树尽数枯萎。

    它们从那些鲜活的生灵身上吸食而来的精血之气，全都灌注到了史乙的身体内，让他强大了一分。

    忽然，他接到了天火的圣旨，缓缓地点了点头。

    ……

    宋征回到了京师，开始收拾京师的烂摊子。

    他不在的这几天时间内，黄远河什么也没有做，首辅大人仿佛消失了一样，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阴谋。京师的秩序，暂时有商云光做主维持。

    宋征亲自去了摘星楼，请出几位老怪物，联手布置了高阶灵阵，将皇城废墟和八岐逆神针封印起来——宋大人现在是整个摘星楼最受欢迎的人。

    以往就算是大金主肖震去了，除了别有用心的星老之外，也没有老头儿出来搭理他。他想让老怪物们帮点忙，还得陪着笑脸作着揖，好言好语的恳求一番。

    老怪们才会勉为其难给指挥使大人一个面子。

    但是宋征这一次去了，刚一开口就见那些平常都用高阶灵阵把自己的小院子封闭的严严实实，外面还挂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别来烦我”的高阶阵师们，蹭蹭蹭的从灵阵里窜了出来，整整齐齐的在宋大人面前伸着头：“大人，有何差遣，尽管吩咐！老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把宋征都吓了一跳，总感觉自己是投食的主人，下面一群乖巧的狗狗排排坐伸脖脖。

    从顿龙城回来之后，林震古和一帮炼师们已经在摘星楼里显摆了很久了。有事没事就把神具战舰释放出来，很快摘星楼里的老怪物们都知道，这是宋大人给的炼造图纸。

    而且宋大人手中，好东西极多！

    阵师们对于炼师们嫉妒的老眼血红——宋大人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京师中因为那一场大战，已经是乱成了一团，诸般事情千头万绪，很多看上去很琐碎的却都要宋征来做决定，他本身已经烦不胜烦，可是这一天天子却派了近臣来讯问宋征：“宋大人，陛下让老奴来问问，为陛下遴选美人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这宦官手中捧着一柄银丝拂尘，微微弓着身，虽然奉旨而来，却也是战战兢兢，天子混不吝，他却不傻。

    “陛下说……他，他在宫中很寂寞。”

    宋大人还很年轻，好在这些年经过了诸多事情的历练，他已经不再气盛，否则只怕当场就要杀进再兴宫，把那昏庸的天子吊起来抽一顿了。

    老太监看到指挥使大人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吓得他一个哆嗦，好在宋大人很快平静了下去，淡淡道：“请公公回禀陛下，这件事情微臣正在全力推进，务必让陛下满意。”

    老太监悄悄松了口气，感激不已：“是，老奴这就去回禀陛下，宋大人辛苦。”

    他片刻也不敢多留，转身贴着墙根一溜小跑。

    宋征恼怒的一张砸在桌上。

    老太监从总署衙门中出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天子这差事这不好办，差点把自己老命都交代在了这里。

    他上了马车，连连催促：“快些回宫。”

    在马车中，老太监思索着，回去了就得想办法卸了这差事。宋大人不敢把天子怎么样，但是杀了自己这个给天子传话的人泄愤，那是轻松并且合适的。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面前的车厢上，慢慢浮现出一张虚幻的面孔，惊得他往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黄远河微微一笑：“公公不必惊慌，老夫是来帮你的。”

    老太监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和黄远河对视，忽然看到黄远河两眼当中，点燃了两点宛若黄豆一般的灯光，四周陷入了一片无边无尽的虚幻黑暗当中，唯有那灯光明亮，指引着他……

    ……

    老太监回宫，立刻去向天子复命。

    他跪在天子身前，大哭控诉：“陛下！那宋征实在大逆不道，浑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老奴前去问他，他却勃然大怒，抓了桌上的砚台砸了老奴，又将老奴骂了出来。

    还口出不逊，指责陛下荒淫无道，说他忙碌不已，陛下去不体谅他，只想着自己卵蛋上下的事情……”

    天子怒火升腾，咬牙切齿：“好一个狂悖奸佞的贼子！”

    “该诛他九族！”

    这等粗浅的挑拨之语，但凡有些脑子的皇帝都不会相信，英明者会当场命人拖了老太监下去砍了脑袋，但是当今的洪武天子却深信不疑。

    好在他还算明白自己的处境，鼻孔中喷着粗气，在殿中不停走动着，最后冲到了老太监面前，咬牙切齿问道：“满朝文武，有何人能为朕诛杀此僚？”

    老太监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奏道：“次辅商云光大人，一生忠耿，赤胆忠心，必定能为陛下成此大事！”

    皇帝想也不想的点点头：“甚好，你带着朕的密旨去见商云光，告诉他只要杀了宋征，朕许他首辅之位，功勋比肩开国侯！”

    “老奴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