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Summer
“我这不是臭显摆，我是要和黄老师切磋一下。我遇上所有号称懂音乐的人，我都会和他们切磋这个。” 赵静这话说的，好像要验黄国仑的本事似的。 端着一托盘水杯回到了座位上，赵静把杯子在餐桌上码成了一排，并用矿泉水一一往里面注入了不同的水量，从而让杯子发出不同音高的共振音。 赵彦笑着吐槽说：“黄老师您别笑话她啊，她也不知道哪学来的这些三脚猫的功夫。”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比很多号称懂音乐的人厉害多了好不好！” 赵静白了赵彦一眼，向黄国仑请战：“黄老师咱俩比比弹水杯，我觉得你就不一定比我厉害。” 黄国仑越接触越发现这位小赵姑娘的性格很犀利，居然敢在他的老本行上挑战他。 既是如此，他就灭灭这小姑娘的威风好了。 微笑，一言不发的看着赵彦将七个水杯都加了水。 他本以为赵静要来点高级的——用手指肚搓杯口，从而出发很动听的共振音弦，有不少街头艺人都会这项技艺，这手玩好了很帅。 结果却见赵静抄起了一根木筷，用筷子敲杯身来试音。 她只是玩最简单的水杯敲击！ 黄国伦心下暗笑，这玩意连黄桃都会，赵静难道真的想用这点雕虫小技来和他比试？ 赵静一本正经的试着音，听了几个音都觉得不够准，她又重新加水，耗了得有小五分钟，她才把七个水杯灌出她想要的音高。 赵彦趁这工夫回到后厨房，脱掉厨裙，又做了两杯拿铁咖啡回来了。 赵静抢过一杯来，大咧咧的抿了一口咖啡上浓郁的奶沫，脸上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 看样子她很喜欢喝赵彦做的咖啡。 赵彦做咖啡确实是一绝。 用舌尖舔掉上嘴唇上的奶沫，赵静准备献技了，炫耀般的问黄国仑：“黄老师，你会玩这个么？” 说着，便用两根筷子敲上了水杯，奏出了简单到爆的儿歌旋律《小星星》，并且跟着水杯的节奏清声唱了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它是我们的小眼睛……” 赵彦听着赵静唱的，感觉好丢人啊。 要搁一般人看赵静的这个才艺表演，估计会给她鼓掌，觉得她还挺厉害的。 但在黄国仑这种专业人士眼里，赵静玩的实在太小儿科了，且漏洞百出。 赵静加水的七个水杯的音全都不准，她想要的音，从左到右应该是降Sol、Do、Re、Mi、Fa、Sol、La。 但这里面的降Sol和La音都差了半个音，其他几个音也不是很精确。 赵静唱出来的音倒是蛮准的，她纯粹是靠唱出来的音在掩盖弹出来的音，这水平，黄国仑要是选秀节目的评审，直接就给她灭灯了。 赵静自己却觉得她闲得无聊时练出来的这项技艺很出彩，至少平时她和别人比时，一般人都不如她弹的好。她认识一些音乐圈的朋友甚至都不如她弹的好。所以她总觉得自己能靠这个压别人一头。 天生就爱出风头的人，就是喜欢各种炫，没办法。 唱过《小星星》后，赵静还不过瘾，又弹唱了更简单的《两只老虎》。 她唱歌的样子倒是蛮可爱的，但弹奏水平，落在黄国仑神级的耳朵里越来越惨不忍睹了。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嘿。” 唱完，赵静自己满意的笑了。 美眸一挑黄国仑，问他：“黄老师，你觉得我弹的怎么样？我有点音乐天赋吧。” “咳咳，你唱的还行，和我儿子幼儿园里的那些小朋友们有一拼，但你弹的……我实在不敢恭维，很多音都不准。” “噗。” 喝着咖啡的赵彦被黄国仑的客观评价给逗喷了。 赵静暗较劲说：“那看来您儿子那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是音乐天才啊。很多人都弹不出来我这个水平呢。” 黄国仑从一个音乐教师的角度讲：“大部分人稍微练练就能达到你这种水平吧。弹不好的，只是平时不愿意练罢了。” 不等赵静反击，黄国仑近一步问赵静：“你小时候没系统的学过音乐吧？你现在连音准还判断不好。专业练过乐器的人，一听你这水杯的声音就知道，你的音几乎都没调准。” 赵静皱眉辩说：“我调的挺准的啊，弹出来多好听啊。” “只是你觉得罢了。我帮你重新调一下，把筷子给我。” 黄国仑伸手管赵静要过了筷子，将七个水杯都挪到了他面前，该重新加水的重新加水，该往外倒水的往外倒水，很快他就把七个水杯的音都给校准了。 挥舞起两支筷子，黄国仑用极其柔和的手感给赵静和赵彦重新敲弹了《小星星》和《两只老虎》。 不像赵静似的需要用歌声来掩盖水杯的声音，黄国仑纯是用水杯弹出的旋律就让任何人都能听出来是什么作品。 他弹奏的感觉比赵静优美柔和多了，每个音之间都没有顿瑟感，就像是从八音盒里跃出的清灵声音，一气呵成，充满了纯洁的童年味道。 “可以啊你。”赵静忍不住赞了黄国仑一句。 赵彦埋汰赵静：“这才是高手呢，你学着点吧。” “你之前练过？”赵静问黄国仑。 “这还用练吗？对于一个学了二十几年音乐的专业音乐工作者来说，这就是雕虫小技罢了，上手就能玩的东西。” 赵彦笑话赵静：“看你还显摆呀，这回贻笑大方了吧。” “什么贻笑大方啊，我说了，我是在和黄老师切磋呢。”赵静见黄国仑手下的旋律未停，问他：“你还能弹别的吗？” “可以啊，你们想听什么？” 赵彦提说：“《小燕子》？” 赵静却道：“《小燕子》太简单了，我都能弹，黄老师这么自信，就来个有难度的吧，久石让的《Summer》你行吗？这是我姐最爱听的纯音乐之一。” “我可以试试。” 黄国仑温和的回答，让赵彦和赵静都暗吃了一惊。 赵静本来是出难题故意在为难黄国仑，那么难的音乐作品，怎么可能用水杯弹出来啊！ 却没想到，黄国仑竟给应下来了！ 赵彦柔和的目光中闪过了几分惊喜，她还从来没见有人用水杯弹《Summer》的，她迫切的想看这个神迹。 赵静将垂下来的发丝拨到耳后，质疑说：“你吹牛呢吧，黄老师，你能用水杯弹《Summer》？” “这几个水杯肯定不行，你再给我多拿几个水杯过来，多组几套音，我可以试着弹一下C调简易版的《Summer》。” 赵彦抱起了沙发上的少女抱枕，嘴边嵌着两个甜美的小酒窝，好奇的问黄国仑：“你以前这样弹过《Summer》？” “没有，我只在钢琴上弹过《Summer》，水杯上没弹过，但可以试试。” 一听这话，赵静立刻起身去给黄国仑拿杯子了：“你要用能用杯子弹出《Summer》，我就……哎呦喂！” 回着头在和黄国仑说这话，话没说完，左脚穿着的白色高跟鞋的尖后跟被地板缝给绊住了，赵静一个没站稳，狼狈的朝前摔了出去。 好在她是练瑜伽的身手矫捷，电光火石间扶住了墙，这才没丢人到爆的摔个大跟头。 赵彦忙问：“你没事吧？” “没事，听说黄老师能弹《Summer》，我激动了，嘿。” 自觉丢人，尴尬的脸都变成了粉红色，赵静努力调整着心态，转回头继续和黄国仑较劲：“黄老师，你要真能弹出《Summer》，我绝对服你！” 黄国仑笑而不语，心说你服我干嘛啊，你还是服墙吧。 速速去后厨房给黄国仑又端过来一堆水杯。 赵静回到座位上，一眨不眨的看着黄国仑给二十几个水杯里都加了水，一一校准了音高。 “这么多杯子，你弹的过来吗？” 赵静还是质疑黄国仑，她觉得黄国仑弄这么多杯水，有点装逼的嫌疑。 黄国仑却道：“八十八键的钢琴我都弹的过来，这几个杯子算什么。” 赵静抬杠：“钢琴你可以用十个手指头弹，这么多杯子你只能用两根筷子敲，这不是一码事吧。我从没见过有哪个架子鼓手能一下敲这么多鼓的。” 黄国仑心想说那只能说明你见识短。嘴上就不怼赵静了，以免这小女孩心眼窄脸皮薄又生气。 本着精益求精的态度，黄国仑花了十几分钟才将21个杯子全都调好音。 赵彦去将店里的音响关了。 咖啡厅里的氛围顿时变得寂静撩人了。 赵彦抱着圆圆的很像她身材的可爱抱枕，坐在黄国仑对面沙发上，非常期待黄国仑能成功献艺。 赵静则抱起了双臂，有点看热闹的意思，她倒要看看眼前这位人品残到用儿子泡妞的黄老师到底有几把刷子。 黄国仑将有些勒肩膀的黑夹克给脱了，这晚为了耍帅，他里面没穿毛衣，而是穿着同样暗色系的黑红格子衬衫，BURBERRY的，相当有型。 将衬衣袖口的扣子解开，往上挽了两圈，之后拿起两支“筷子鼓槌”，他从低音区开始简单的敲了起来：“叮……叮……叮……” 水杯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有点像钢琴音，但没有余音，全是短音。 黄国仑敲出几段旋律后，就彻底找到节奏和感觉了。 朝两个女孩讲：“我试着弹了啊。” “嗯。” 赵彦轻轻的点着头，温煦的目光中写满了期待。 赵静见黄国仑试音时弹出的几段旋律都极为优美流畅，终于不敢随便质疑黄国仑了，而是在心下好奇的想着：这家伙真的这么厉害？ 黄国仑却要比她想象中厉害的多的多的多！ 从《Summer》的第一个小节开始，黄国仑便用天然的水杯音为咖啡厅中塑造出了清新温暖的梦境氛围。 黄国仑只敲了一小段，赵彦就要屏住呼吸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人能用水杯和筷子这么平常的事物敲弹出这么唯美动人的旋律！这位黄老师好厉害啊！ 随着黄国仑完美的敲弹推进，音乐大师《久石让》的这首经典作品《Summer》在咖啡馆里呈现出了全新的生命力。 夏天已经过去了，但在黄国仑杯筷间碰撞出的这段牵动人心弦起伏的浪漫小曲，让两个女孩全都容身进了电影《菊次郎的夏天》中那种温情清新的氛围，甚为沉醉。 耳朵变好后，黄国仑自己都没想到他对音乐的感悟力、想象力以及演绎能力会有这种空前的提高。 本来在弹之前，他并不是很有信心第一遍就能把《Summer》弹的很完美。 等弹起来以后他才意识到，他和水杯有比他想象中更为完美的互动，这种互动虽然比他和钢琴、吉他之间的互动差了点意思，但仍旧有一种老友相逢的默契感觉。 敲到中段，他甚至把眼睛给闭上了，全凭感觉去寻找杯子的位置，全身心的投入进了演奏。 这气场，比那些成名的音乐大师都不遑多让！ 黄国仑将眼睛闭上，将水杯越敲越动人，给赵静看的下巴都要掉到胸口了！ 以田园风的书架和奢华的沙发为背景，店内温暖柔和的灯光映到黄国仑身上，是那么的温馨和惬意，他的弹敲又是那么的信手拈来，仿佛随手一织，就为这世间编织出了最唯美的音乐画卷，真心帅！ 这副曲如其名的夏日画卷，渐渐的将赵彦和赵静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姑娘全都框了进去。 被这精彩的音乐形式折服了，赵彦一直都不敢大口呼吸，暖眸偷偷的在水杯和黄国仑的脸上游弋着，她暗暗感叹着：现在的高中音乐老师都这么厉害吗？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一直对黄国仑抱有成见的赵静，在黄国仑这逆天的水杯弹奏中，渐渐的心潮澎湃了。 黄国仑用一首《Summer》将他的形象在赵静心里倒转了过来。 虽然赵静还对黄国仑用儿子泡妞这事耿耿于怀，但撇开黄国仑的人品不谈，这位老师敲水杯的这项神技，真是帅爆了！ 帅到赵静当场就有向黄国仑拜师的冲动了！ 黄国伦的《Summer》弹到尾声时—— “叮铃铃。” 咖啡厅大门上的风铃响了。 是一对情侣顾客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