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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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军队配置上也对应着曾城主的主意发生了些许变化,现在就让我们新的将军,新的保卫者出来见个面好不好?”塔列朗?莫里斯朗声着,群众们也纷纷鼓励。 果然之前曾海天所信赖的城市军团将领被全换一空,换上了经常拜访他莫里斯家的将领,但等一个个将领像是凯旋回归的勇士接受人民喝彩与鲜花时,最后的一名却让叶擎那常带着笑意的脸寒霜起来。 “罗朴……”他在喉咙里咕噜一声,甚至没让旁边的贝鲁斯听见。 罗朴已经换上一身新的制服,是正式将领的双排钮扣深蓝色军服,头顶着双角帽。他昂首挺步地走近大广场中央,那奇怪的三燧发枪合一物已经不见,一支寻常的燧发枪被他挂在身后,显得有点纤细。 当莫里斯介绍到他时,是说:“这位是少年兵团兵团长罗朴,少年出英雄,是我们布雷诺城所有少年都应该崇拜与学习的好榜样!” 民众哇哇地欢呼,罗朴也举起双手接受这一切,他紧紧闭上眼,双手像是抱着渴望已久的东西那样,样子得意极了。 突然民众之间暴发了点不和谐的声音,诸如“少城主去哪里了?”、“第一、第二少年兵团合并了?”之类的话,莫里斯想解释,但罗朴居然抢先一步说道: “少城主嫌疑玩忽职守,可能生怕问罪就往密林深处跑了。”罗朴说得时候,藐视之情尽显,“因此以后第一、第二少年兵团将会合并,不分彼此。” “少城主怎么可能玩忽职守啊,你胡说!”下面的群众不少人都说着,叶擎平日在城里虽然没做过什么大好事,但大坏事也基本不做,有了他父亲作对比,不少市民自然比较喜欢这位少城主,还把未来的希望放在他身上――倒想不到希望会实现得这么快。 罗朴收敛起笑脸,恶狠狠地冲刚才大喊的人叫道:“是我亲眼所看,难道你有任何疑问吗?你去到过野外,见识过那些嗜血大兽吗?!” 那人默默地下头了,毕竟到这一刻还支持叶擎的人是少数,不一会不和谐的声音就完全消失了,看到这里,叶擎觉得没什么再好看了,亲人、仇人的脸他都一一深埋在脑海之中,现在等的就只是他日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刻――虽然罗维或者他父亲是让他不要回来,但叶擎却从未想过,反正自己还年轻得很,加上两世阅历,他不信在往后数十年里他没有储够足够的实力,重回这片土地! “决定了!” 叶擎喃喃低语,脸色铁青,却突然回复自如,仿佛是放下什么心头大石般,他猛地一转身议会士兵的青蓝色围巾也被甩了起来,本来在这成千上万人海中小小的举动会被轻易忽略,但那站在广场台上的罗朴竟然神差鬼使般留意到那背影,他看得眼熟,再看看旁边正与那人聊天的贝鲁斯,身子不禁一震。 “喂喂喂,去哪?”塔列朗?莫里斯叫住罗朴,但后者却是招呼都不打,就这样下了台往自己部署那走去。 塔列朗?莫里斯捋着八字须,眼神里有点戒备地看着罗朴远去的身形,但下一刻又回复笑意地和众人说笑。 …… …… 叶擎一边快步走着,甚至连马车也不上了,径自往城门方向走去,贝鲁斯一路亦步亦趋,跟紧其后。 贝鲁斯明白挚友很生气,他每次生气到极点了反而会控制起自己的表情来,不是显得彬彬有礼就是满不在乎,其实心中已经跟个快爆发的火山没什么两样了。 “你呢?” “我?”叶擎劈头一句毫无内容的问题,贝鲁斯听得有点迷糊。 叶擎故意以轻快的语气说道:“为什么要背叛我?是为了你父亲?为了未来的前途,还是跟罗朴一样看不惯我们这些天生在上的人?” 贝鲁斯顿了顿,在他脑中闪过许多画面与答案,他从小就和叶擎成为朋友,就像他们父辈一样,这种情谊如果没什么变化的话,那本该就这样延伸下去,与这座快有百岁年龄的城市一直延伸下去,本该如此。 但正如叶擎很早前已经给他的定义,贝鲁斯是一个聪明而顽固的人,他的聪明让他看到了曾海天如果在这样穷兵黩武下去的结果会是怎样,终有一天布雷诺城会陷入物质缺乏与饥荒之中,庞大的城墙会被从内攻破,然后在巨大的恐龙威胁下,每一个人都最终丧命于龙口之下,这些一切一切他是看到的,他也相信叶擎会看到,但不同的是他的挚友把改变期望在自己身上,到自己掌权的那刻,而他却不行。 贝鲁斯坚信从书籍里看到的哲人名言,他们的思想。这世界上万万不能把公民的一生完全寄托于君王的自觉之上,不能!不管这位君王是仁是暴!为了布雷诺城的未来,公民的未来,贝鲁斯宁愿做一块顽石,把自己炮兵营的指挥权暗给罗朴,让他压住整支第一少年兵团,这是不得而为止。 “罗朴是个怪胎,他毫无理由地极度怨恨你,但我不是,我只是……不得不从布雷诺市民的角度出发……” 贝鲁斯想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着,但没说几句他却发现好友的注意力并不是在自己身上,“怎么了?”贝鲁斯奇怪问着。 叶擎眼神中闪过决断,手马上往腰间刺刀柄摸去,与其同时后来传来一声清晰的叫声:“马上捉拿那么议会士兵,他是曾沧海!”大叫的人是罗朴,他一骑在大街上疾驰而至。 原本城市大事在进行着,负责城市治安防卫的议会士兵被抽调不少,而城市军团又因为将帅刚换,没可能把防务交给他们,于是布雷诺北城门这个原本就行人稀少的出入口处,驻守的守卫就更加之少了。 叶擎前些年终日在森林中与龙类打交道,眼前区区议会士兵那是他对手,寒光几闪,数名欺身的士兵便捂着手退下,但很快火光取代了寒光,两发弹丸撞在了叶擎肩膀上,啊,应该说是几乎撞在――那瞬间贝鲁斯拉开了挚友躲过一劫。 “喂,走吧,这里我守着。”两名挚友背靠背地说着话。 叶擎刚以燧发枪反击,射倒了袭击者,“嘿,不跟我了吗?少城主的影子。” “这次不了,外面的太阳太猛烈,没有我的位置――而且你走了,能牵制罗朴这头贪婪的暴龙的就只有我。”贝鲁斯说着时,眼是盯着急速靠近的罗朴,他身上依然穿着出席演讲会的崭新军服,勋章绶带挂在武装带上,满目琳琅,但怒发冲冠,狂叫策马,身上那种暴戾气息无论被多少层华衣盖着也能散发出。 “原来你也意识到这点啦,”叶擎轻轻前倾,把背离开了挚友,“贝鲁斯,布雷诺以后就拜托你了。” “可要活着啊。” “当然。”叶擎灿烂一笑,接着下一刻两人同时分开,贝鲁斯以他炫目的手段与身份把大部分人都挡在了城门之处,而叶擎则一手挽枪,一手挥刀地前冲,那个健步如飞,居然在罗朴策马来到城门前已经失去了身影,只留下散到半空的尘埃。 罗朴原本还想策马硬闯过去,但却被贝鲁斯眼明手快地一下子拉住马辔,那匹壮健大马立刻人立而起,罗朴只好跳落地,右手如铁钳般夹着贝鲁斯的肩膀。 “贝鲁斯,你放走他是为什么?” “什么?你看错了吧?” 罗朴还欲说什么,却突然止口,接着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你不用急,叶擎倒台后下一个就是你,现在嘛,就给我滚!”说着右手一推,他那力气果然大得惊人,就算贝鲁斯早有准备也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在地上,趁着这段空隙罗朴再次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可恶……”贝鲁斯坐在地上,看着远去的罗朴他知道剩下的只能靠叶擎自己了,说着时突然发现城门的士兵还一副警惕样子围着自己,手中武器也不曾放松,他不禁失笑起来。 “这下子要圆的谎也有点难度啊。” 布雷诺城以北,只要出了三英里的扫荡区,以及至少两英里的密林延长监视区后,便没人知道那片是怎么样的世界。这片森林树木长势惊人,十多人合抱,参天至六七层楼高的巨树比比皆是,令人心寒的黑影穿梭在其中,间中一声穿天破空的长啸声都能让布雷诺乃至整个荒野的生灵都为止颤抖。 此刻,叶擎蹲在一棵巨树最矮一截树杈上,虽说是最矮,但离地都有15英尺(4.6米)以上,可以避开大部分小型猎食者了,但当然,在这个高度他依然不安心休息的,他来到此处只是为了近距离侦查自己的“尾巴”。 罗拓的身形永远最容易分别,他往往是人群中最高大,最壮健的,就算是走到森林里,依然掩饰不了这点。 他牵了一匹马缓缓走近叶擎眼内,但与当日追出城时已经不同,在他身后还有七名身穿棉袄或者棉甲的汉子跟随着,这些汉子年龄介乎于30~40之间,绝非只会跟随大队行军作战的少年兵,他们握短弩的手指上都长满老茧,证明他们是常年在林中打滚的老猎户。 看到这里时,突然间几头被麻绳牵着的猎犬不时昂头狂吠,不时低头闻咻,显然发现了他们要追捕的猎物就在附近,但面对着猎犬的异样,那几名老猎人与罗朴并没多大反应――这种虚假的信息他们这几天遇到得多了,已经疑心是叶擎故意弄出来浪费他们精力了,也正是如此叶擎才敢这么大胆。 “大罗,不如我们回城吧,我们已经走得够远的了。”年纪最大的猎户一手安抚着狂躁的猎犬,一边跟罗朴说到,其余几名猎户听着也纷纷加入劝说中。 但罗朴只是执拗地摇头。 “到底你们之间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执着啊,再前进会有危险!”一名年轻猎户忍不住提高声量。 “这事用不着你多心,你只需给我前进就好了。” “我们可不是你的劳工或者部下!”那么猎户叫着,一个转身,“我要回去了,你想寻死就自便吧!” 罗朴并没多大劳气,只是慢慢地坐在一截横卧的断木上,“这可由不得你,你们虽是猎户,但却是军队饲养的军资猎人,我们来这里是执行任务,你胆敢逃跑大可当逃兵处理!” “逃兵?说什么笑!”猎人继续前走,和后来却传来了轻轻地金属声音,其余猎人看见纷纷惊讶出来,怕是罗朴又把他那奇形怪状的火枪捆拿出来了。 “你可以试试,再走多一步我就立刻处决你。” 声音不大,震慑力却十足,那年轻猎人止住了步子,却碍着面子不想转过身来,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直到他们的营火升起,两名老年纪的猎人好说歹说,气氛才缓和了下去。 夜幕已经降临,布雷诺城的万家灯火在这片森林中一点也瞧不见,而且今晚月光藏匿在乌云之中,四处无光灰灰暗暗,罗朴一行人的营火变成了萤火。 只不过这样也好,够了。叶擎把身子往树叶中再挪进一点,那些该死的大狗不时往他的方向张望,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不过比起那些畜生,叶擎更在意的是刚才的那幕,在罗朴强权之下他居然能控制着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来到这里,冒着生命危险地陪他涉险,相比他自己明显失败很多了。想那紫藤、缪大哈,自己一直待他们也是朋友多过下属,特别是缪大哈,为了忍受他的愚钝自己费了多少耐性心血,哪知道区区议会一张纸就把他们给离间了,把那一群群出生入死的下属全部离间了! 曾经有阴谋论者说过,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价格,或者可以用货币去衡量,或者可以用其他利益去权衡,倘若用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感情作为羁绊,去挑战那涉及到性命、前途、命运的重大选择时,是多么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