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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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则嘉与叶擎、蓟宝泽的年纪都差不多，但比起两人来说，他样子稍微平庸一点，而且身体也很瘦弱，配上他那副大大的高倍数眼镜，还有满脸的雀斑，倒很像个只会窝在宿舍里的腼腆学生。 徐则嘉气喘吁吁地跑来，听到叶擎的问题后马上唉了一声，才迅速地回到道：“在今早出发之前，吕提督曾经发布过新的弹药限制令，其中铁丸弹已经是紧缺物资而被停止供应，相关的文件我摆在了百艇长您的桌面上，也提醒过你。” “哦……”叶擎记起自己坐在桌子时，那叠因为自己觉得坐得不舒服，而被扔在地上的文件，“啊，真不好意思，碍着少尉你工作了，你可以……” 话还未说完，徐则嘉又碎步地跑出了舰桥，投入到对于他来说，不亚于刚才那一场大战的文件战役中去！ “真是个勤劳的孩子啊。”叶擎颇有感触地称赞道，然后继续盘着腿，喝着红茶。 铁丸弹虽是火绳引爆式的炮弹，与大多数这类炮弹一样，它的爆炸时间上总是不一样，没法每一枚都准确地在敌阵中心爆开，但凭着速射炮添装速度的弥补，还是成功地在翼手龙阵营中燃放出一阵阵黑色铁丸烟花，那原本密不透风的翼手龙群厚度逐渐降低。 辅战艇成功地完成了它那份任务，至于接下来的便是驱逐舰、巡空舰、护穹舰等火力逐级等增的大家伙，比起速度最佳的飞艇类来说，空舰虽然有所不及，但强横的火力与防御钢板厚度，才是它们成为云轴空军绝对主力的因素！ 一时间火网编织，任何触摸到这张死亡渔网的支垩顿龙类，都一一被收割了生命――到现在为止，就算是最笨的副统领秘书官金涛，也明白到他们陷入了敌军陷阱之中了。 范鲲子爵不是个鲁莽的家伙，在意识到已经失去先机以及无法重组阵型的事实下，他果断地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已经认识到对方虽然火力强韧，但毕竟数量还是略差己军几筹。 “只要回到拥军营重整阵型的话，这区区的云轴军不成气候，这里让吉尔道夫先扛着就好。”范鲲子爵脸色阴霾，不管怎么样，他的脸子这一次就肯定丢定了。 …… …… 支垩顿空军军纪还在，它迅速变换阵型，原先的后军变作前军，而混乱的前军在得到友军支援下得以稍微喘一口气，缓缓后退，拉开与前线战场的距离。 “唉，副统领又抛了笔烂帐给我了，真让人烦心。”吉尔道夫摸着自己肥大的鼻子说道。 暂时作为新前军指挥的堪维斯鸟龙大指挥鲍勃?吉尔道夫，虽然生性极为吝啬自己手中的兵源，简直如病态的贪财商人一般，但其观察力却也如商人对财宝价值估价般准确，若然此时也跟着范鲲子爵鲁莽地把屁股露出给对方，那么受到的损失一定会比正面迎击的大！ “大家用不着紧张，对方的货币远远少于我们呢，想以少吃大，贪心了点吧！”吉尔道夫子爵叫着，同时他把留下的翼手龙部队排列成最为密集的剑型战阵，最外一层以堪维斯鸟龙包裹着，借此护着翼手龙单薄的身躯不会被铁丸贯穿――至于堪维斯鸟龙，那些铁丸最多令它们更为暴躁而已。 这一把外绿内黑的大剑，往着云轴军“v”阵深处俯冲突刺，以求逼使那些炮火强劲的空舰为求自保，把火力转移到它们之上，那么这时候剩余的部队就能趁机列阵撤退了。 吉尔道夫三等子爵把剩下的鸟龙部队分作四份，亲自由他率领着守护留下来的八艘狄摩巨龙船四方，务求以最大火力掩护，甚至不惜与牺牲挡炮！ 而有了鸟龙保护的狄摩巨龙船，自然把它船上的武器尽情发射，无论是远距离的投石器、弹石车，抑或中距离的弩炮，一下子也为红蓝色的天空添上多种异彩…… “想不到连最为吝啬自己部队的‘商人’吉尔道夫，把所有鸟龙当作炮灰也在所不惜，他们真是群顽强的西方蛮子……命令庞伟、斯诺出击！”吕宇凤下了第二个命令。 她口中所提到的两位百艇长，其中庞伟中校便是叶擎原来的上司，这两名百艇长虽然没什么可圈可点的优势之处，但缺点也更不明显，用他们上司，第三空舰队飞艇总指挥，总艇长长空织部的话来说，那就是“列队欢迎贵人们时总站在两端，宴席庆祝上也总不看见他们的发言，可是一旦哪里哪里急需人手去帮忙时，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他们了。” 长空织部的话虽然刻薄，但确实有他的理由。 …… …… 天凤号甲板上升起一记冒着七彩蒸气的信号弹，在距离无名高原以东三里外的迷雾森林中，徐徐升起一南一北的两支飞艇队，正给予匆忙后撤的支垩顿原前军，也就是吃了突然袭击大亏的范鲲子爵等迎头痛击，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逃得特别快的翼手龙骑兵！ 两支分飞艇相加起来，连同庞伟少校、丹泽尔?斯诺中校所在的两艘云弋艇，共有巡逻艇95艘、辅战艇44艘、云弋艇12艘，共计152艘，官兵12093人，虽然比起兵力上别说天凤号所在的舰队，就连叶擎所率领的青空飞艇队也比不上，但他们的突然出现的确大大地打击了那些正以为逃过一劫，安心逃回拥军营的支垩顿军。 两支分艇队各自呈镊子阵型出现，如同两张尽力张开的口朝向支垩顿空军，然而或许来不及互相接近，在两把“镊子”之间还是露出了数百英尺空隙，于是乎已经吓晕了脑袋的支垩顿军，也不管对方兵力大大不如自己，居然都一股脑地往那空隙里去钻，翼手龙与翼手龙之间翅膀拍着翅膀，身子压着身子，密密麻麻地往两分舰艇之间的空隙逃去，这样一来他们空间密度就上升了许多。 “全部换上实心弹，给我狠狠地打！”庞伟、斯诺同时大叫。 飞艇上的速射炮、散弹炮、加农炮、曲射炮此起彼伏，纷纷以不同的声响，不同的音阶，不同的节奏，共同地为翼手龙部队们上演着死亡之音！ 翼手龙部队大指挥，那拜龙教廷忠实的信徒何华恩男爵，耳膜被连番靠近的炮声震得轰轰发响，他已经听不见任何杂音，任何人或恐龙惨叫、惊叫的声音，有得只是呜呜的轰鸣声。 在这轰鸣声之中，他仿佛听见了龙梵上神召唤仆人的美妙梵音，时间仿佛缓滞了下来，死亡不再是威胁，不再是他的担忧！ 他曾经经历过这些，正是这从生死边缘回来的感觉让他启发了他的控龙之力，攀升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明白自己更深一层的控龙潜力要萌发了！ “我已经是龙使徒了……难道……会成为圣龙使徒？那岂不是跟传说中拜龙教廷的七大圣龙使徒一样？”何华恩男爵此时深深地赞美着他的龙梵上神，他胯下那披羽蛇翼龙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异变，兴奋地振翅起来，白、绿色相间的羽翅拍打频率更为之快，而与尾巴一样长的头也高高昂起，欢快地一长啸便掠过了云轴飞艇们的夹击！ “感谢龙梵上神，龙梵信徒无懦夫……啊！” 何恩华男爵他与他的披羽蛇翼龙，是第一名突破云轴军第二重埋伏的支垩顿，亦是第一名丧命于第三重埋伏的支垩顿人…… “舅舅，不，副统领，死了，死了！”副统领的副官，金涛男爵匆忙地闯进书房。 “你个吊熊孩子！什么叫副统领死了！”正伏案着的范鲲愤然大怒，把手中一本关于如何安排理性撤退的行军摘记一把就扔过去。 金涛灵敏地躲开那本砖头般的大书，马上连连说到：“不是舅舅死了，舅舅活着，还活着，是……是大指挥死了！” “什么！那吝啬鬼死了？”范鲲马上冒着冷汗，他想到的理所当然是为自己断后的堪维斯鸟龙大指挥鲍勃?吉尔道夫，如果他死了，自己可就不妙了。 “不、不，不是吝啬……吉尔道夫阁下死了。”金涛连连摆手，“是何华恩大指挥死了！” “怎么会！那个伏击不就是百来艘飞艇队的吗，我不是让艾尔法去指挥着的吗？”范鲲子爵口中的艾尔*是此“穹苍之主”的船长，作为一军旗舰之长，他理所当然有着相应的能力，所以在范鲲深感自己需要休息时，自然也把手中的事务交由他暂时处理――不给他难道要给自己那不成器的侄子吗！ “艾尔法船长是还在指挥，何华恩大指挥也成功突破了那些飞艇的夹击……只是在往后，还有敌人的伏击啊！何男爵被一炮正中，都、都、都成了火团了！” 听到副官的陈述，范鲲整个脸都苍白了，他明白到事态已经进一步失控了，自己再不去指挥就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稳住了语调不颤抖，“金副官，你先到龙核，命令艾尔法集中火力打宽撤退的路，不要管附近的翼手龙，它们不滚开点的话死了也不能怨谁！千万要保证火力集中，明白吗？我等会就来。” “啊，舅舅你为什么不马上跟我过去啊？！” 范鲲瞪了金涛一眼，金涛不跟再多嘴，迈着小步急忙地跑去龙核那。待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后，范鲲双手扶着书房红木大门，慢慢地推前关好。 此时，在那无任何窗户，四周都是高大巨型的书架，像是一个个巨人耸立一般的书房中，范鲲浑身颤抖着，就像个失去了一切勇气，在莫大威胁与恐惧之下发抖的野兽一般，他慢慢地坐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从其中一个大书柜底掏出个精美锦盒，打开它里面放着两条黑色的长方药膏，另外还有一支嵌着翡翠宝石的烟枪。 没多久，书房里升起一阵迷离的烟雾，袅袅不散…… …… …… 十多艘狄摩巨龙船，再加上近半的堪维斯鸟龙，支垩顿军火力依然十足，其实庞伟、斯诺两人也只是占了二次埋伏，吓怕了对手的便宜而已，那区区百来艘飞艇面对近乎背水一战的反击还是吃不消。 很快，随着两支分舰队损失了近10%战力后，他们就不得不开始后退，把允许支垩顿军通过的空道更扩大一些，此时支垩顿军人人忙着逃命，也没理会让开一旁的敌人，然而当他们刚突破第二层封锁没多久，一连串的火焰莲花便在他们前部爆炸开，就像是一枝樱花霎时间绽开！ 这股气势与威力，是庞伟、斯诺两支分舰艇不可比拟的！ 第三层埋伏的云轴军早已排成横摆的墙型阵势，虽然飞艇与飞艇之间的间距有些大，但像是第二层埋伏那样明显留下敌人退路的空隙已经不存在，看来吕宇凤该是在此处布下最后的杀着了。 此处阵势由云战军团第三空舰队的总舰长司徒佳期大校总负责，他领着100艘飞艇驻守在阵型上方，在他之下还有第三空舰队唯一一名百舰长安德烈?卡拉?布吕妮少校、总艇长长空织部大校以及云神军团来的百艇长朴东海上校，他们各领舰艇守着阵型下、左、右方，四方分舰艇共计飞艇达到219艘，空舰108艘，可以说是第三空舰队剩下的所有兵力了。 虽然云轴军明白到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埋伏线，但正处于混乱与惊恐之中的支垩顿军却看不到这点，在情绪极度不稳下，他们往往会把一些恐惧成倍扩大，最好的例子就是第二层区区百多艘飞艇也欺负得了这支垩顿万余军队。 而且他们更不知道在眼前敌人之后，会否有更多的埋伏等待在回去拥军营的路上，一阵绝望与迷茫的情绪不可抑制地在整个军队中蔓延，使得他们的攻击频率、准确度纷纷下降，在与第三层交战的开头10分钟里，范鲲所领的军队已经失去了近2成战斗力，其中更损失了翼手龙大指挥何华恩，以及4艘狄摩巨龙船。 被临时指派为指挥的“穹苍之主”船长艾尔法勋爵真是忙得焦头烂额，虽然有船上的参谋组、金涛等人像辅助着范鲲一样辅助着他，但他依然感觉到无尽的压力几乎把自己压垮！ 每一秒都有生命因为他的错误或者疏忽而消失，他从来没试过要承受这么多人的性命！这、这，简直是他生命中所不能承受啊！ 五十多岁的船长摇摇晃晃地跌回自己的椅子上，在他面前有上百个指令等着决定吩咐，突然，一只坚定而有力的手按在了他肩膀上。 艾尔法回头一看，脸上的忧愁马上一扫而空，就像是雾气遇上了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