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怒意

    北方那支，苍鹰之团一千人的队伍呈松散队形前进着，队伍中间是众多的火炮，密密麻麻犹如黑色的草丛，而在队伍前面，则是一群平均身高、身材都要健硕于普通士兵的大汉，他们身穿盔甲，手持重型冷兵器，大步流星地前进着，不时大声地欢笑、咆哮，唱着不知名的战歌，像是一群过境的野牛群般。

    而在西方那支，人数要比北方、东方的军队都要多，虽然其中不少人是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但他们身上要扛着各式武器装备，不能因此而小窥，最重要是这支队伍还有10艘飞艇随军翱翔，以极高的姿态莅临这座镇子。

    三支队伍加起来，总数就超过5千人，这个数字已经再不是匹堡斯顿镇那区区千来镇兵能承受得下了。叶擎此番到来，才是真正的以兵威胁，在庞大的兵力阴险下，就算再狡猾的政客，也被逼的无路可逃，只好在生与死之间挑一个答案。

    并非豪杰勇士的蒙特镇长，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择了……

    夜色正浓，乌云遮住了月色皎洁，大地变得昏昏暗暗，就算有蒸气灯的照明，也只留下一圈圈惨白的光晕。

    “哎哟，我好像肚子疼，你帮我看一下岗吧！”

    “不行不行，我还要赶着去下注啊，这山寨里的赛猎狗可真带味，我正……”

    “不说啦！”突然，一名佩戴着苍鹰之团徽章成员的守卫匆匆跑开，往大屋左边拐过去就跑走了，剩下那一名守卫看了看四周安宁四周，咬了咬牙，居然也往大屋另一边拐弯跑掉。

    “我们真幸运，居然还未出手那些笨驴守卫就全跑光了，就靠这个素质，若不是他们炮坚艇利，哪能攻下我们自由寨！”

    突然，在这栋不起眼的大屋不远处，那狭窄的街道、简陋如贫民窟的房屋旁，几个黑影正在窃窃细语，他们无一不露出一双布满红丝与仇恨的眼睛，身子正因为越来越接近目标而兴奋得微微颤抖。

    “但是，属下认为这也太巧合了，哪有我们准备袭击之前，他们的守卫就突然走光？克里斯蒂娜老大，我觉得这里可能有诈！”

    “放心！”一把女性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这是我们多年来全心全意信仰龙梵上神，无时无刻不向龙梵上神祷告的结果！龙梵上神把我们从罪恶之地雷龙行省带到这片异国，又让我们的枷锁，那些亵渎自由的奴隶主被异教徒攻击，让他们互相残杀，从而拯救出我们来，让我们建立这片失乐园，生活在这里洋溢着自由气息的土地上，这些都是龙梵上神对我们虔诚的回应啊！”

    “但是老大，龙梵上神会听我们这些奴隶的祈祷吗？”

    “啧，我们早已不是奴隶，我们是个自由人，而且当今支顿所有上位者才是亵渎龙梵上神的歪曲者、抹黑者，你们要记着这点：龙梵上神永远与信徒同在！”

    说着，一张脸从黑暗中步入蒸气灯的光线范围内，那张脸的主人拥有一头橘红色，大波浪型的长发，她眼窝深，鼻梁挺，嘴唇带着性感的厚度，嘴角一颗美人痣，看她一眼就足以令人留下十分之深的印象。

    这名年约三十的美丽女士披裹着厚厚的白色寒冬大衣，手持一把蛇形的长剑，像是只猎豹般，轻轻地接近那栋大屋。

    “这些异教徒终究是群只会躲在钢铁火药背后的蠢汉，他们根本不具备一名战士的素质！所以他们的首领在攻陷我们自由寨后，面对着我们夹带着复仇火焰的游击战时，他们才连住好一点都不敢，整天提心吊胆地转换着住所，躲避着龙梵上神对他们的惩罚！”

    红发女人克里斯蒂娜往身后打了两个手势，接着便各有四名自由寨的士兵，身穿着黑色紧身衣，如同刺客般往大屋二楼的窗台射出带绳的铁爪子，接着拉着绳子轻轻地从墙壁上行走着，不一会就陆续钻进大屋里面，无声无息。

    “让我们找到异教徒首领的藏身所，让守卫离开他们的岗位，这都是龙梵上神对我们的指引，你们无须质疑！”

    说着，在大屋正面摆弄着锁头的两名士兵脸上露出微笑，他们一人一手地打开大门，侧身半鞠躬，如同迎接着自己主人回家的仆从。

    克里斯蒂娜大步地迈入屋中，英姿飒爽地比了两个手势，接着背后的士兵便鱼贯而入，往左右地螺旋楼梯碎步而去，剩下的约**名精悍士兵，则继续跟随着克里斯蒂娜往前迈进，直至他们走到一扇单扇门前，单扇门逢中隐隐露出灯光。

    “是时候给我们的客人一点惊喜了，作为我们自由寨的待客之道！”克里斯蒂娜用力一脚踢开单扇门，手中的蛇形剑随即如同毒蛇吐信般紧随，“愿吾之忠诚能感应天意！”

    “龙梵上神永远与信徒同在！”身后的士兵同时大吼。

    灯光下，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圆桌，杨顺风与几名副手正在玩着扑克，喝着酒，而桌面上副手那边堆满了铜币、银币，而杨顺风前面却只剩下几个铜板，显然输了不少。

    看见突然冲进来的一堆人，他们的脸色只仅仅一变，接着还是侧着身子看手中的扑克，只是不时飘向克里斯蒂娜几眼。

    “你们……”克里斯蒂娜环顾一眼，这不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们几人，而自己连同部下已经把所有门口、窗户都堵住了，显然已经把这群无耻的老鼠逼入困境，为何他们还如此震动，那仅仅是所谓的“大将之风”，抑或另有阴谋？“怎么不继续？”

    克里斯蒂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冒了这一句，在场几乎全部人都刷地看着她，看得这么女悍匪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全场唯一没看她的就是杨顺风，只见杨顺风放下了手中扑克，捉了捉乱头发，“没法玩下去啊，你们想想，你带着部下入了城，打着扑克还喝着酒，突然就跑出群匪徒要喊打喊杀了，你说，这能继续玩吗？”

    克里斯蒂娜忍不住噗嗤一笑，又瞪了部下们好奇眼光一样，接着清了清嗓子，“虽然你很幽默，但你不得不死。”

    “为什么不得不死？”

    “因为你们侵犯了我们的自由，就是侵犯了龙梵上神赐予我们的权力，这是龙梵上神对于你的不敬的回应。”

    “哦，”杨顺风脸上还没什么惊恐，却突然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克里斯蒂娜坐在她前方。

    “什么意思？”克里斯蒂娜眉毛一扬。

    “我们来谈一谈龙梵上神吧，我只是在临死前有点想法想找人解惑，相信作为龙梵上神信徒的你，应该可以解答？”杨顺风继续保持着请的姿势，同时看了身边副手一眼，那三名副手连忙离开圆桌，在克里斯蒂娜下属的弩箭下，乖乖站在一旁。

    接着他又瞟了克里斯蒂娜一眼，“怎样？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是拖延时间，我们苍鹰之团在自由寨里那几处驻扎点，你们也应该有人监视吧？所以你还是能有充裕的时间来杀我。”

    “哼！”克里斯蒂娜鼻尖一抽，把蛇形剑收回剑鞘，接着就大咧咧地坐下，身后传来了部下们的制止声。

    “不必担心，为龙梵上神传播福音，也是我们作为信徒的本份，这位异教徒，有什么你就说吧――不过小心你的用词与态度，龙梵上神也许会怜悯你，但是我不会怜悯你！”

    “是是，克里斯蒂娜果然是女中豪杰，”杨顺风不知道哪里找出他的老双角帽，歪歪戴上，“那请问拜龙教廷与龙梵上神有何关联？”

    “拜龙教廷只是一群龙梵上神信徒而组成的团体而已，他们与我们自由寨并无区别。”克里斯蒂娜翻了翻白眼，“我知道你的意思，那拜龙教廷看似是龙梵上神的人间代言者，福音传播者，但其实他们只是凭借着武力来垄断龙梵上神的教义，把教义歪曲成符合他们的利益，把龙梵上神当作是他们的生财之道与权力基座而已。”

    “支顿帝国与你们帝国的修士院呢？”杨顺风收起笑意，认真问道，这番话的更深一层含义，那便是眼前这些雷龙行省的奴隶与林畔镇，乃至仓间盆地南方支顿军队的关系，若然他们依然以信仰的关系牢牢锁在一起的话，那么眼前的人就完全没有谈判交易的机会了，那么埋伏在大屋附近的部队，将会把他们全面击杀！

    原来杨顺风谈笑自若，却是已经有他的准备。

    克里斯蒂娜只以为大势在自己手中，也没深虑，“也是如此，我们虽是奴隶，但也有我们对龙梵上神的理解，对教义的深读，我们并非愚昧而目不识丁的最下层人。感谢上神，靠着上神，才能帮助我们一族在这段黑暗的历史已经坚持着，才能使我们故乡的人，依然在黑暗中苟全了上百年。”

    克里斯蒂娜说话时，眼睛露出专注的光彩，脸上杀戮之气全被圣洁的气息所覆盖。

    “哦，那还真是值得尊敬的一件事，另外我想询问一下，究竟龙梵上神起于何处？如何起名？”

    “起于梵大陆九块记录上神语录的石碑，可惜石碑已被全毁，只剩下碑拓。”克里斯蒂娜谨慎地回忆着，“龙梵上神之名是由拜龙教廷所先传出，但是你千万不要误会，在龙梵上神的碑拓里，也有一句是说‘支大陆的万物皆是从梵天而产生，依梵天而存在，毁灭时又还梵天。’拜龙教廷以龙使徒为尊，以龙类为尊，自然命名龙梵一词，再配以上神尊称，所以龙梵只是世俗信徒的指代，上神的名字乃是不可说。”

    “那……龙梵上神与我们东方诸国的关系呢？”杨顺风问着，刚才他是要确认这一群人与支顿军有无联手的可能性，眼下却是轮到他们与自己联手的可能性了。

    克里斯蒂娜一听后，果然与杨顺风原来估计的一样，秀眉一挑，抱起双臂，露出鄙夷的神情，“不信龙梵上神者乃都是蛮荒野兽，黑暗之物，他们自甘堕落，所以失去了前往极乐之境的机会；也能难以被龙梵上神在死亡的队列中挑选出来，重享生命。身为信徒的我们，好应该把龙梵上神的福音传播于异教徒之上，让他们得到拯救，回归属于他们心灵的信仰，而对于冥顽不灵者，则代上神惩罚他们的愚昧，把他们渴望的混沌还之于他们，免得他们继续亵渎龙梵上神信徒们的居所！”

    说到这里，像是要加强自己一般，克里斯蒂娜抽出她的蛇形剑，蛇信子设计的开叉剑尖指着杨顺风的喉咙。

    “我带着教义与蛇形剑而来，你要选择何种的皈依？”

    哇，好一个强买强卖……

    杨顺风汗颜地看着。

    “喂喂，这个不用太急吧，”杨顺风连连摆手，一脸狼狈加无奈，“你还未了解我们呢，军法都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认为传教也应该抱着这个信念而为。”

    克里斯蒂娜依然保持着持剑姿势，脸色不改，“我不认为异教徒值得我浪费时间！”

    “杀死一个异教徒，和令一个异教徒成为教友，女士你认为哪一个龙梵上神会比较喜欢？”

    “……”

    “无论是龙梵上神，还是以前的拜龙教廷教皇，都会认为多一个信徒要比多一具尸体好吧？”

    “不要把上神与那些亵渎者混为一谈！”

    克里斯蒂娜虽然语气依然不佳，但蛇形剑还是收了起来，杨顺风一颗提到嘴边的心也可以放下了，他偷偷吁了口气，倒了杯酒给克里斯蒂娜，但克里斯蒂娜一掌就扫了杯酒下桌子。

    “你这是侮辱我，我们雷帝教是不沾酒荤的！”

    “抱歉抱歉，我实在不了解，正因为不了解所以女士才无法传播更多的福音吧？”杨顺风神色恢复正常，还露出狡黠的眼神，“我看自由寨里被你们强行虏来的平民，虽然口上念着自己信仰龙梵上神，但心里怎么想，女士也应该了解一二？”

    “……”

    克里斯蒂娜的不语，证明了杨顺风的推测。杨顺风进一步放松心情，想拿起酒瓶灌一口，但瞄了克里斯蒂娜一眼后，还是悻悻地放下。

    “我们云轴王国皇室多为信仰东方一个古老的多神教，而平民方面信仰却是多种多样，像是大部分与蒸气机械有所接触的人，都会去选择信仰玄械之主，因为他们相信复杂的机械固件中，人类无法保证每一个环节，每一个零件都能正常运行，能使得他们安心的，就只要主宰着机器的玄械之主。”

    “一派胡言，这就是亵渎之言！理应受到严重的惩罚！”克里斯蒂娜怒睁双眼叫着，她原本相貌都算出彩，此时却因为愤怒而变得有点扭曲，就像个巫婆般，杨顺风尽量按捺着心中的厌恶感，平心静气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