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的契机

    “能麻烦你坐在床边吗？我帮你涂抹药膏。”蔡淑婉指了指她身前的病床，示意楚升道过来。说完，蔡淑婉的脸上浮现出一副“被自己蠢到”的表情。

    显然，她并不认为楚升道会乖乖听话。

    不过呢，下一刻，她的神情与想法便决然转变——楚升道十分配合的从窗户旁不紧不慢地走来，坐到她所指之处。

    “谢谢，辛苦你了。”楚升道下意识感谢。

    蔡淑婉抛以狐疑地眼神，转瞬即逝，随后将药膏暂时放置到床头柜上。她伸出纤细白皙的双手把楚升道的袖子一折一折挽到右臂顶端。接下来，她默默拧开药膏，开始帮楚升道涂抹。

    冰凉的药膏触及到楚升道左臂上因脱臼而发肿的伤患处，霎时，一阵凉意席卷至楚升道全身。

    冷意通常会使人们更加冷静、睿智。楚升道也是一样，这时，他方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抓住现在这般好机会，好好伪装一下自己是多么危险。

    危险？这该怎么表现？

    一个极其简单的词汇，却难住了楚升道。

    除去生命中懵懵懂懂的前十年，便剩下断断续续的精神病院生涯，后面这十年中楚升道是很难体会什么叫做“危险”的。毕竟整天跟医护人员打交道，他脑袋中更多的是有关“安全”的种种事项。

    “危险嘛，嘶……”楚升道极力从大脑中浅薄的阅历中寻找相关字词句子，“啊，疼！不可以，不许你这样，别碰那里，受不了了，不要……”

    列举一番后，楚升道非但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句，还感觉不知为何怪怪的。

    刹那间，一道灵光从楚升道脑海中划过。

    “对了！”楚升道双瞳猛然一亮。

    楚升道当即收紧面部肌肉，侧斜双眉，双眼瞪大，下巴上挑。

    “小姐姐，你看我凶么？”最终，楚升道说出了至关重要的引导语言。

    “不看。”蔡淑婉头都不抬一下，即刻回绝。而且，她悄悄露出一瞬嫌弃且鄙夷的神情。

    “啊？”楚升道察觉出语句存在歧义，马上解释道，“别把我当成暴露狂啊，我是问我表情凶不凶。”

    “哦？”蔡淑婉将药膏涂抹完毕，缓缓抬起头来，与楚升道对视。

    蔡淑婉默默看着，没有言语，一脸平静。

    楚升道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精神紧绷。

    半晌，楚升道终于有些支撑不住，眉目之间开始发颤。

    “噗——”蔡淑婉突然笑出声。接着，她摇了摇头，径直走出了病房。

    望着消失在拐角走廊处的背影，楚升道茫然而呆滞。

    笑了，她……笑了？！就算没被凶到，也别笑出来好不好？

    顷刻间，楚升道深感打击。

    或许，演技这种东西，天生与自己无缘吧。

    ……

    次日。

    肆目一大早赶来，准确说，是其鬼识降临到楚升道体内。楚升道将昨日的失败演出诉说给肆目，肆目起先是表现出理解，随后很快转变为同情，最终，也笑了出来。

    仅此一役，印证了肆目所提议的这一骚操作是不可行的。

    既然如此，就只能干等着，等着伯乐，寻到他这头已是康复之身的“千里马”了。

    “哗哗、哗哗……”倏然，一只色调蓝黑相混的蝴蝶翩翩飞到楚升道所在病房的窗前。她减缓扇动翅膀的力度与频率，渐渐落在纱窗上。

    蝴蝶，用足部勾着纱窗上的小格子，发出声响：“恩人，恩人，我来找你玩啦！”

    熟悉的声音传入楚升道脑海中，楚升道当即转身，看见那只昨日被自己救下的蝴蝶。

    “诶，”楚升道发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我没和它接触，就能听到它的声音？”

    “因为你与他的亲密度提升了啊。”肆目很快给出答案。

    “跟亲密度有关？”楚升道进一步追问。

    “是的，当你与动物的亲密度为零时，必须要互相触碰才能使用生物通识的能力。但是，随着你与动物的亲密度逐步提升，你们之间的‘通话距离’便会渐渐延展。”

    “原来是这样啊。”楚升道点头表示已然明了。

    走到窗旁，楚升道如昨日一般将左手食指探出，隔着纱窗，利用那些小格子与蝴蝶相触。

    蝴蝶也甚是配合地驱动头部的两根触须，在楚升道的指尖上轻轻滑动。

    仅仅是动作，没有言语，便令楚升道心头一暖。

    他昨天其实只是随口应付，根本没有期待，哪只，这蝴蝶会如此较真，铭记着约定。

    “今天还口渴吗？”楚升道轻声询问道。

    “嗯……不是很渴。”蝴蝶寻思稍许，给出回应。

    “那就是渴了，放开说呗。”楚升道笑笑，做出一些人类理解，蝴蝶并不理解的肢体动作，“你先在这等一下哈，我去倒点水来。”

    “好的，谢谢！”蝴蝶头部的两条触须一开一合着，好似是在用蝴蝶之间的肢体语言。

    楚升道露出宠溺的微笑，挥挥手，拿起自己的玻璃杯走出病房。

    饮水机在病房走廊的中间，哪里，正对着每层楼都会设立的咨询台。

    为了不让蝴蝶等太久，以致于着急，楚升道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嗒嗒，嗒嗒……”

    很快，楚升道便来到饮水机前。

    楚升道先是按下控制热水排出的按键，然后抬起手指，挪移到写有“冷水”的按键处再次按下。

    “阿莱，你这么闲啊，都有空跑上来找我啦？”楚升道身后的咨询台处，传来一道女声。

    “什么闲不闲啊，我这是被叫来通知消息的。”

    “消息？”

    “嗯，”阿莱点点头，“上面说啊，卫生局的人过几天会过来进行例行检查，让我们最近多注意一下。”

    “噢，好的，知道了。”

    “你别说的这么轻松啊，对了，叫小蔡注意点楚比利的病况，虽然一级病房的病人不会参与欢迎仪式，但是也要预防出现突发状况。”

    听闻此话的楚升道下意识转过身去，下一瞬，又迅速转回身子，弯曲下来，遮挡着身形。

    前一个动作是楚升道自己不自觉做出的，而第二个动作是肆目要求做出来的。

    “听出来没？”肆目发声。

    “听出来什么？我的外号？”楚升道有些不解。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契机，让你出院的契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