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宛城之战（一）

    当秋明又一次拿已经送人这样的借口来搪塞时，刘备笑道：“那位典韦如今还远在曲阳，如今先把马借给我家二弟，日后等典韦来讨时再还给他，这样岂不是好？”

    秋明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谁说我是送给典韦了？”

    刘备故作惊诧状：“不是典韦？那还有哪位英雄比云长更配得上如此良驹？”

    秋明看了看魏延，魏延连忙一缩头，心说我可不是那张三黑子的对手，就是给了我也很有可能被他抢去了。秋明忽然心中一动，拉住魏延身边一名老军道：“这匹马，我已经送给他了。”

    刘关张同时惊望，只见这老军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形容枯槁满身酒气，似乎下一秒就要醉死在地上一样，虽然昨天射了张飞头盔一箭，但想来最多不过一名弓箭手而已，哪里算得什么英雄？

    张飞大怒，正要上前，却被关羽拉住。关羽傲然道：“大丈夫终不与老卒争马”，看都不看秋明一眼便转身策马而去。

    等到刘关张全都走得远了，黄忠把缰绳又交回到秋明手里：“秋将军此马甚好，还请牵回去吧。”

    秋明哈哈一笑：“此马已送与汉升，如何还要牵回去？”

    魏延和黄忠都是大惊：“方才不是权宜之计为了堵那大耳朵的口吗？如何又弄假成真了？”

    秋明笑道：“我早听文长说到，汉升刀箭双绝，武艺胜他百倍。这马跟着我是明珠暗投，说不定哪天怀璧其罪反而惹上祸事，不如就此送给汉升，也算物尽其用相得益彰。”

    黄忠本是习武之人，对这匹踏雪乌骓也是爱极了，带着几分不舍道：“我如今已经舞不得刀开不得弓骑不得马，这匹乌骓给我也是糟蹋了，秋将军还是带回去吧。”

    秋明仔细看看黄忠，只见他不过一两日工夫，神色又是委顿了不少，头发也是愈见花白，更加显得垂垂老矣。秋明曾经见过关于失独老人的新闻，知道这种情绪是很难用言语安抚的，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慢慢消化。

    秋明轻声问道：“汉升，马若在你手中，你有信心不给关羽张飞抢过去吗？”

    黄忠昂首道：“他们想要抢马？除非黄某头断颈折。”

    秋明大喜道：“既然这样，那还怕什么呢？只管拿去就是，就算不小心被他们夺走也不要紧，我肯定能再给你找到更好的。”

    不到一日，官军移营已毕，朱儁把全营将佐分成五队，日夜不停围住西南两门鼓噪骂阵，同时令人在西南城墙处擂鼓呐喊，做袭城之势。黄巾被扰得彻夜难眠，每次做好防备之态却无一人登城，想要安稳睡个好觉，却怕被人乘虚攻入，当真是寝食难安。韩忠只好经常抽调东北方面的部队过来接防，闹闹哄哄地弄得乌烟瘴气。

    偶尔也有黄巾勇将冲出城来突袭一把，可是关羽张飞好象两道沉重的铁闸一般碾掉了所有徒劳的反抗，连续丢下百十具尸体后，再也没有人出来送死。反正拼巷战的话，任你武艺再高也施展不开，于是在安慰与自我安慰中，黄巾们开始安心固守了。

    这日朱儁正在帐中与众将商量，忽有巡城小校送上断箭半支，上面绑定帛书竟是韩忠请降之言。朱儁细细看了一会，问道：“你们看这降书是真是假？”

    众人议论纷纷，秋明却特别留意着孙坚的举动，只见他看过帛书后，脸上阴晴不定，眼中寒光闪动似要择人而噬。听到朱儁的问话，孙坚拱手道：“依末将来看，城中黄巾未经大战，未动元气，此必诈降来赚我军。”

    秋明暗想，韩忠投降这事连孙坚都不知道的话，看来是真的了。他正要说话，却见秦颉出列道：“当日宛城城破，我是把城中粮仓尽数破坏才撤走的，而黄巾贼寇只知抢掠不知生产，想来现在是军粮已尽，不得不降。”

    孙坚大声道：“秦都尉也是知兵之人，黄巾前两日还士气高涨，今日就突然乞降，即使是缺粮，也不会怯得如此之快，其中定然有诈。”

    朱儁看着秦颉和孙坚大声争论，忽然道：“是真是假暂且不论，我来问一句，如果是真降，我们要接受吗？”

    刘备立刻道：“当年高祖以一亭长之资而得天下，就是因为能招降纳顺，韩忠如果真降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拒绝他？”

    朱儁缓缓摇头：“此一时彼一时，高祖之时秦项并立，民无定主，所以招降赏附，以劝来者。现在天下一统，惟有黄巾造反，若容其降则无以劝善。而且如果贼寇得利便恣意劫掠，失利便投降，此长贼之志，非良策也。”刘备连忙恭身受教。

    秋明眼珠一转道：“既然中郎不允其降，正好以其信将计就计，无论是真是假，我等只须顺势而为，则必可大破黄巾。”

    韩忠高站在城楼之上，脸上神情犹疑不定，始终无法安下心来。自从孙夏托病不出，韩忠就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前天孙仲身边的一个小黄巾跑来告密说孙家人要对付他，韩忠大惊，从此只敢住在城头营中，终日刀不离手。

    想了两天，韩忠发现如果自己不和赵弘联手的话，很难对付得了孙夏孙仲，而且赵弘这些天来对自己强争军权已经颇有微词，未必会和自己同心携手。想来想去，不如投降官军算了，就凭自己献城投降这样的大功，说不定也能厚赏封爵呢。

    降书射出去以后，官军的袭扰果然是暂时停止了，不过很久没有回信，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韩忠左思右想，自己手下亲信之人不多，若真要开门献城的话，象周仓何曼这样的刺头需要先控制起来。不过如果官军太蠢丝毫不加防备就进城受降的话，自己也未尝不可以真降作诈降，吃掉这股官军，从此与孙夏他们分道扬镳，快活地做自己的黄巾渠帅。

    正在心情忐忑，忽然听见官军齐声喊道：“城上黄巾听着，你们军粮已尽，渠帅韩忠又已经写书投降，你们还不赶快开城以迎天兵。”韩忠眼前一黑，几乎坠下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