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徒感伤
见她思考，埃佛勒斯内心忐忑却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再故作镇定地轻唤了她一声。“爱丽？” 就在奥卓克希昂一脸不怀好意准备看笑话的时候，爱丽克希亚重新抬起了头。“我只有父亲和埃佛勒斯，在见到父亲之前，我会相信埃佛勒斯的。” 她的话带来的喜悦有如汹涌的海水将埃佛勒斯淹没——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有了意义。虽然还是有担忧她想起人类时的记忆的忧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此刻的埃佛勒斯完全不愿再去想那些。他只放低了声音，克制住自己极度喜悦而起的颤抖。“你当然要相信我，爱丽，亲爱的。我不会伤害你的。但你现在需要好好去休息一会。” 说完这句话，埃佛勒斯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奈法利安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奈法利安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他皱眉。“你下手不会没个分寸吧？” “看来你的心情真的很不错，居然还有闲暇去关心别的。”奥卓克希昂眼神飘忽地嘀咕了一声，见埃佛勒斯对他的顾左右而言他露出一丝恼怒后，他立刻飞快地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无辜的姿态。“当然，我办事你放心。别看他现在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装死。”他瞥了眼奈法利安，嘻嘻一笑。“只要他的血统够纯，在这里躺一晚上以后，我保证他明天又能继续爬起来像爬虫一样烦你。还是说你现在就想让他来和你……” 埃佛勒斯瞪了他一眼，让奥卓克希昂把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埃佛勒斯再次扫了一眼奈法利安，在确定奥卓克希昂所言不假后，便再懒得多停留，带着明显已经没什么精神的爱丽克希亚迅速地离开了。 奥卓克希昂不想埃佛勒斯说走就走，着实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了眼奈法利安，眼角眉梢都弯了起来，连嘴角也不由地咧出了弧度。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他笑着朝埃佛勒斯追了过去。“喂，等等我！别这样冷淡啊，好歹我也是她的……” 张扬而嚣张的声音渐行渐远。 四周再次归于一片宁静。 地上的奈法利安这时才轻轻地动了一下手指，五指慢慢地蜷成拳，死死地握住。 又过了一会，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奈法利安的身边。 来人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以半蹲半跪的姿态看着地上的奈法利安。“不愿在战败时露出原形的姿态，是您固执的骄傲吗？我的王子。” 奈法利安的手扣的越发紧了。 见奈法利安不回答自己，黑衣人也不再言语，反而伸出了一只手，向下的手心里发出灿烂的金色光芒，将黑龙王子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奈法利安发出一声轻哼，因为这圣光融入身体的感觉实在是舒服。但他立刻以更冰冷的声音竭力掩饰起自己的狼狈与失态。“把你那肮脏的手拿开，蝼蚁。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帮助。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宣扬你的慈悲吗？我可不是你那些愚蠢的信徒！暮光之父。” 暮光之父从善如流地收起了手，只是他的目光依然牢牢地落在了狼狈的奈法利安的脸上，无视着黑龙王子眼里几乎趋于实质的杀意，暮光之父露出了笑容。 从奈法利安的角度看去，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弧度和脸上每一道皱纹的展开都好像经过精心的计算和严格的控制，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悲天悯人的情感。这笑足以让被他关切着的人立刻产生了确信自己正在被他深切关爱着的感动。但身为黑龙王子的奈法利安怎么会相信这种错觉，这认知只让他此刻愤怒与恶心的感觉更加倍了。 他扭过了头不看他，嘴里发出一声呵斥。“滚！” 暮光之父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厌恶，他开口，声音柔和。“我奉尊贵的主人的命令而来，亲爱的王子殿下。” 这句话击中了奈法利安的心脏，他猛地看向暮光之父。“父亲？” 难道是为了奥妮？——这样的希望在奈法利安的心里燃烧，然而他自己都清楚这几乎是白日做梦。他的父亲可不会顾念亲情的，也绝对不会轻易的改变主意，更不会在“废物”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可他无法放弃自己这样愚蠢的希望。 暮光之父似乎很明白奈法利安的忐忑与希翼。他缓缓摇了摇头彻底打破了奈法利安的侥幸。“与可爱的奥妮公主没有关系，我的殿下。” 一句简单的回答将奈法利安微薄的希翼如脆弱的泡沫般轻易戳破。奈法利安的心彻底地沉入了痛苦深渊。绝望使他发出低沉的咆哮：“那你现在这个时候来，来做什么？奥妮……我的奥妮……”他疯狂地晃着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好像下一秒就会恢复龙形喷出一口铺天盖地的龙息。 “心情很不好？殿下。不过我无法拒绝主人的命令。”暮光之父保持着笑容，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的笑容动摇分毫。“主人让我来接公主去他的身边，去地深之渊。” “公主？”奈法利安被这前后矛盾的说辞弄得一愣，但他立刻明白了暮光之父所说的公主是谁。 然后他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爆炸。 他无法反抗自己的父亲——这样的自知之明从奈法利安出生后就刻在他的灵魂里。奥妮的遭遇只不过是让他更为清晰和无力感受到了这一点。可即使是这样，对父亲的崇拜与爱也依然无法让他对父亲生出真正的恨意。在奥妮的事情上，他更恨的是自己，以及其他所有人，唯独没有父亲。 可是现在…… 这样的命令，这样的称呼…… 他近乎宣泄地将全部的愤怒倾泻在他父亲的仆人身上，全然不顾所谓的体面与礼节。若不是最后的骄傲支持着王子，说不定他已然痛哭出声。 奈法利安悲呛道：“好哇！好哇！！那个杂种也配叫做公主？！哈哈……哈哈！好啊！她就在这里，你只管去带走她啊！来和我说干嘛？！我算什么？在父亲眼里我们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