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过往藏
外界的打斗，被传送走的爱丽克希亚可不知道。 她不过是眼前一白，再视线一恢复正常，就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神殿内部，而且似乎离地面还不远，通道都是从岩石里挖出来的，周围都是岩壁，墙上点着火把，泛出微微的绿色磷光，勉强照亮了高大通道的一部分。 “公主殿下，这边请。” 仆从引着她往宽阔的洞穴中走去。 所有的一切，见到父亲之后，应该就会有答案了吧。 她不再犹豫，跟着仆从顺着台阶，不断地向下向下走去。 温度渐渐升了起来，空气里开始有硫磺的味道。仆从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双颊通红如煮熟的虾子。他恭声道：“君上的居所在最深处，接下来，要请殿下自己下去了。” 爱丽克希亚点点头，继续向下走去。 她此刻已经有些明白，埃佛勒斯在西部荒野给她看的记忆是为了什么。 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记忆中关于父亲的形象不断地混淆。 她看了看自己脖子上那个不起眼的小银匣，伸出手一把握住，好像这样能给她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终于她到达了最深处。 很难想象地深处居然会有这样庞大开阔空间。简直有如另一片黑色的旷野，黑色中唯一夹杂着的颜色就只有鲜亮的红艳，那是沸腾着的岩浆。红色的岩浆翻滚着冲刷着黑色的岩石，激起一层层令人窒息的硝烟。 爱丽克希亚闭上眼睛，深呼吸。 没有其他人的味道。 广阔的空间，令人害怕的死寂，却让爱丽感觉自己再次回到了年幼的时候——那片辽阔的潘达利亚大陆，也是这般无人区的寂静——虽然那里是截然不同的蓝天白云，绿树翠茵。 但是，和那时一样，她接触到的唯一生命，就只有父亲。 父亲…… 父亲…… 我好想你…… 慈祥的父亲，看着自己在他身边肆意胡闹而目露柔情的父亲，那样的父亲，不可能是假的！ 爱丽克希亚平稳了呼吸，睁开了眼睛。 所以，自己应该是父亲的女儿，是爱丽克希亚，是吧。 像所有离家长久的游子终于回到了父母身边，爱丽莫名有些委屈难言的情绪堵在喉间，哽咽不已。 “父亲！”她的声音带着鼻音，眼眶更是莫名酸涩。她呼唤道：“父亲，父亲，你在哪儿啊？是我，我回来了啊。” 回答她的是岩浆更炽烈的翻滚沸腾，好像有什么庞然巨兽要从岩浆之下苏醒。 “爱丽啊……我的……女儿啊！！！” 【我的！我的女儿！！】 不知为何，一个声音落在爱丽的耳中，却有两种回响。而后一种不知为何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全身颤栗。 爱丽克希亚下意识地搂住了自己，疑问道：“父亲？” 一团庞大的黑影从岩浆里猛然冒了出来，激起了无数岩浆四散飞射，有如火山爆发一般，吓得爱丽下意识地掩住了头脸。 她这才发现原来岩浆中突出的黑色部分并不是黑色的岩石，而是黑色龙鳞裸露在岩浆外的部分。 此刻，前所未见的凶猛巨兽，已经从岩浆中爬了上来。 那是头比昆莱山更雄伟的黑龙，巨大的脑袋上有着六只飞扬跋扈的犄角，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顾盼生威。 高高昂起的龙首上，一双不含任何感情的金色竖瞳淡漠而牢牢地盯住了她，就像居高临下的神明俯视蝼蚁。 这样的眼神让爱丽的心莫名一痛，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记忆中的父亲，从不曾这样冷漠地看着她。 “父亲……”她难过委屈地几乎要哭出来。“你怎么了？我是爱丽呀。” 黑龙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的小爱丽。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在我那该死的兄弟害死你那么多年后，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父亲。”爱丽迎着黑龙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她意识到自己和父亲之间的体型差距让拥抱这个动作变得有些可笑。 黑龙的嘴角咧开了，许是因为他下巴上装的铁饰，整个笑容显得格外尖锐。 “怎么？认不出我了吗？”他刷地一下扬起了翅膀，黑色的肉翼遮蔽了爱丽所有的视线。他缓缓地朝着爱丽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这一展翅，爱丽立刻注意到他的翅膀上，竟是有好几道口子，最深的几道更是整个划破了肉翼，露出了空隙，让爱丽不觉为之侧目。当他将身上所有的岩浆都抖落后，来到了爱丽克希亚的近前。爱丽这才发现，在他的胸部还有着一道巨大的几乎贯穿整个胸部的伤痕。不知是血液还是岩浆的鲜红色的液体在伤痕中游走滴落，落在地上发出阵阵的白烟。 是谁？ 是谁能伤得了父亲。 巨大的黑龙围着她绕起了圈子，虽然体型庞大，但是动作却没有半点笨重的感觉。 感觉父亲似乎是在审视着自己，爱丽克希亚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低了头，轻声唤道。 “父亲……” “好久不见了啊，我的女儿，我的爱丽……”黑龙王终于结束了审视，开口道。 爱丽克希亚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如每一次见到父亲那般急切的开口。 “父亲，我沉睡了多久，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我好想你啊！为什么埃佛勒斯都那么大了？而他又为什么不让我来见你啊？我想你啊，父亲。” “他？”黑龙发出一声嗤笑。“重复相同的过程却乞求不同的结果……” 爱丽眨了眨眼睛，她不明白父亲这没头没脑的是在说着什么。 黑龙并不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可我不一样，我就是要做点不一样的，我就是要把那些既定的轨迹统统捣烂。” 巨大的龙首突然伏到了她的面前，望着那双比她人还高大的金色竖瞳，不知为何，即使知道眼前的巨龙是自己的父亲，爱丽仍是心底流出一丝寒意。 “爱丽啊……”黑龙微微张了嘴，喷出带着火焰与硫磺的气息。“你还是不会龙化吗？” 爱丽点了点头，神情羞愧。 黑龙的脸上却流露出真切的笑容，他的目光落在了爱丽克希亚脖子上那根在他看来有如蛛丝一般的项链上。 “如此弱小，却有着强大的力量。” 他张开了铁下巴，伸出锐利的牙齿。 “是时候解开你的封印了，是时候……了。” 他的动作有如闪电，爱丽克希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断裂坠地，小银匣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爱丽克希亚茫然地看着落在地上的小银匣，不知道父亲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但是下一刻，难以言喻的痛苦从头到脚包裹了她，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体内破土而出，这种好像整个身体从内部被打碎被侵蚀的痛苦让她几乎生理性的作呕。但是最痛的，还是背部，那里传来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肋骨被折断倒抠出皮肉一般。 爱丽克希亚此时已经软瘫在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耳边传来父亲饶有趣味的低喃。 “一开始，当然会有点痛。不过，我的女儿，要是连这点痛都熬不过去的话，你可是会让我很失望很失望的……” 她努力地向父亲看去，却难以相信自己在那双金色竖瞳中所看到的倒映景象。 …… 好痛…… 父亲，不要…… 放过我…… 不……不要……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