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看样片
样片，就是每天的拍摄成果，冲印而成。未经调色，未经剪辑的原始模样。这时银幕上出现了一个场记板，啪的一声打了一下。这是场记珍妮在打板，罗纳德暗想。 第一个镜头是导演艾伦和乔拍的，最后长时间没人喊停，戴·杨出戏地看向镜头，罗纳德大喊cut!的声音也放映出来了。 紧接着马上是罗纳德拍的第二条，啪的一声打板之后，画面和上一条差不多，就是戴·杨演的凯特，在橄榄球队经过的时候，被肌肉男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表情也更加真实。 这不光是罗纳德自我感觉良好，他听见前排的老板娘茱莉在说话，“第二条更好一些。” 接下来是校长出马，威胁学生要杀鸡儆猴，大伙跑得一干二净。 降格拍摄之后，用正常速度播放，群演们好像早期的默片演员那样，以一种怪异的动作快速逃离操场，中间免不了碰撞和躲避，还有些发出了尖叫。 “这一条很好。”是导演乔·丹特在说话。前排的罗杰回头问“这是你想出来的，还是艾伦定的？” “降格是吉姆的主意，让他们往反方向跑是我想出来的。”罗纳德回答。 “哦，这很有意思……”罗杰还想接着说，一声打板又开始放第三条。大家又回过头去看。 …… 黑暗的放映室里，罗纳德看不见大家的表情，不过从低声的说话声中，好像反馈还不错。 放到了两位美女跳舞的镜头，那个杰瑞·扎克大叫一声“哇噢”，然后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罗杰又回头问“这就是昨天我看到的镜头？这两个跳舞女孩非常上镜，跳得也好。” “这是舞指西亚娜，从范奈斯高中的群演中发现的，我觉得她俩形象不错，就给了近景镜头，后面还有一个她俩的侧面中景。” 接下来的一条，是男主角汤姆从楼里出来，在人群中一路走到餐桌前吃早饭的镜头。罗杰·科尔曼又坐不住了，直接回头说：“这真的是天才的拍法，人群中的孤独，直接传递了一种疏离的情绪，你怎么做到的？” “我让男主角文森特保持在画面中心，但是故意走的慢半拍，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步点上……” …… 样片放映的很快，等放完丽芙·兰道尔与凯特·兰宝两闺蜜，在夕阳下结伴走向草地的镜头后，放映室切掉了画面，又打开了顶灯。 罗杰·科尔曼看上去心情很好。乔·丹特特意过来和罗纳德拥抱，“拍的很好，好小伙子。”拍了拍他的后背。 “谢谢，乔。” “你是哪个大学的电影学院毕业的，罗纳德？你是叫罗纳德对吗？”那个杰瑞也过来问道。 “我？我没上过电影学院，我是高中毕业。”罗纳德有点奇怪，为什么杰瑞会找他说话。 “什么？高中毕业，你一定在开玩笑。你的高中艺术老师难道是斯皮尔伯格吗？还是说，你高中泡上了弗朗西斯·科波拉的妹妹？要不然你的爷爷是约翰·福特？” 杰瑞·扎克点名的，都是有名的大导演。罗纳德一时不知道他是开玩笑式地夸奖，还是阴阳怪气地讽刺。 “我开玩笑的。”杰瑞卡在罗纳德最尴尬的时候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开始说段子： “说实话，你爸爸是不是给你买了super8摄影机？你从8年级就开始拍小电影？让学校里的啦啦队长去你家拍？哈哈哈哈哈。” super8是柯达公司出品的家用摄影机，用的柯达的电影胶片。不算摄影机，一卷胶片就要5美元，凯伦姨妈可买不起。 罗纳德回答“不，我没有……” “哈哈哈，我知道了，你家一定是开电影院的，你就在门口买票。两张票，两杯百事可乐，一桶爆米花，咸的，五块五毛八，你的找零，先生。”杰瑞·扎克非常善于抢话头，开起玩笑虚虚实实，如果感觉到你被他冒犯了，就来一句我开玩笑的。 罗纳德几次刚要说话就被他打断，感觉血气有点上涌。杰瑞·扎克不光发迹线后退的厉害，还是个龅牙，走到罗纳德面前，又抛出一个段子。 罗纳德烦躁起来，不想和他再说下去，但是杰瑞越说越起劲，自己先笑得躬起了背，“哈哈哈，你知道吗，我和你说一件好笑的事，哈哈哈……”，说着上手要来勾罗纳德的肩膀。 罗纳德感觉嗡地一声，血液通过耳后的动脉冲上了头顶，本能地要伸手去挡杰瑞的手，然后进步插腿，给他来个狠的。 好在理智占了上风，控制住了摔跤手的本能。旁人只看到罗纳德架着杰瑞的手，没让他勾肩搭背。只有罗纳德的耳朵变得通红。 老板娘茱莉·科尔曼看不下去了，过来解围，分开了他和杰瑞。“拍的很好，我很久没看到这么厉害的新人导演了，上次还是我给马丁·斯科塞斯当制片人，拍“冷血霹雳火”的时候。他也像你一样，会画很漂亮的分镜。” 罗纳德被茱莉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说，“谢谢你，科尔曼夫人。你太过奖了。” “等我们看完剩下的样片，你到总裁办公室来，罗杰要和你谈谈。”茱莉低声说。 说着茱莉看了一眼罗杰·科尔曼，他又在和制片人说悄悄话。茱莉拍了拍罗纳德的肩膀，示意他和吉姆先出去，他们还要讨论前两天拍的样片。这些讨论就不方便罗纳德和吉姆旁听了。 罗纳德和吉姆，打开放映厅的门，走了出去。盖尔也偷偷溜出来，回身用脚卡住门留条缝，低声地说：“罗尼，茱莉很喜欢你，如果你想在字幕上留名，她的意见很重要。” 罗纳德做了个感谢的手势，盖尔又回身进去。罗纳德看了看吉姆，摸了摸下巴：“好像我们拍的样片还不错？” “是啊，我觉得非常好”，吉姆点点头，“我没想到你拍的画面里，一个普通的主镜头，也能传递给观众一种情绪，我得好好想想。当年库布里克的电影，就是这样给我震撼的。” “罗杰似乎对我们俩挺满意，有可能让我们干点新工作”，两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在院子里聊天。 “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我一直对电影特技感兴趣，喜欢琢磨‘2001太空漫游’的特技拍法，我听说导演库布里克造了个摩天轮，来拍失重的场景。” 吉姆说道这里，突然转而用很小的声音说：“盖尔告诉我，罗杰明年可能会上一部大制作的科幻片，他被‘星球大战’的成功刺激到了。我想去那个组里做特技设计。” “是吗？电影有眉目了吗？”罗纳德很是为吉姆高兴，他的梦想就是做科幻电影。 “听说是一个科幻版的‘七武士’，把黑泽明的故事翻拍成星战背景。” “黑泽明？七武士？”罗纳德一脸茫然。 吉姆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没看过这部东瀛名导的经典之作，“那‘豪勇七蛟龙’（magnificentseven）看过吧？万宝路香烟广告的主题曲就是用的这部电影的。” “这个我看过。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罗纳德哼起了主题曲。 “是的，豪勇七蛟龙就是翻拍的七武士，我们也要翻拍一版。”吉姆掏出香烟点上，“你也来一根吗？” “不，谢谢。” “你呢？想好做什么了吗？” “我会先当摇滚高中剧组的剧照摄影师吧，拍的剧照，将来可以放在我的摄影工作室里。” “好，到时候我们也合一张影，再把盖尔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