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修心

    旗木临也最终选择了将复仇搁置。

    不是觉得没必要复仇，更不是因为暗生恻隐之心，而是少年认为万事就都该分个先后，分个轻重，分个主次，得按顺序一件件地撸顺才行。

    复仇该不该？

    该！

    他旗木某人又不是受，既然知道自己被针对，有人想置自己于死地，就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虽然也谈不上得不择手段般百倍奉还，但也绝不能姑息。

    要不然，到头来谁都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谁受得了？

    旗木临也道：“水户大人，这段旅途结束后，我需要休假一段时日。”

    水户扬了扬英气的眉毛，“叫真名大人。”

    这事她特意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既是要给少年一个解释，也是给少年一个选择。

    当然，无论少年如何选择，她都不会感到意外，唯独会改变的，只是在她对纲手做出的决定的意见上，作出或强势，或妥协的态度；尽管纲手也长大成人了，但她作为家长，也不可能看着纲手误入歧途。

    事实上，她最初更倾向于认为，年少气盛的少年会选择去暗杀仇人，而她也会一如承诺那般，哪怕少年闹出何等风波，她都会一一收拾收尾。

    然而，如此一来，少年将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将会得到什么。

    当然，也不会失去什么。

    所以不是说现在少年做出的选择就是正确的。

    最起码，暂缓复仇后，届时她真不见得有那精力去给少年差屁股。毕竟，这次是宇智波海斗坏了规矩在先，她也出手教训了一番；要知道，脱离木叶的宇智波海斗等同于失去了木叶的庇护，而整个忍界究竟有多少人窥视写轮眼和白眼？

    因此，即便旗木临也不动手，宇智波海斗能不能熬下去也在两可之间。

    不过这也是短时间的问题，毕竟宇智波克己也不会就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

    所以旗木临也错过了这段时间，是否还能拥有现在的机会，谁也说不定。

    况且，寻常的平民或许觉得风之国大名遭到暗杀只会是具现于一国一地的事情，但像她这种站在高处的人物，又岂能看不清事情的本质？

    一如首次忍界大战，那真的只是各大忍村想要挑战木叶的地位吗？

    不，从本质上而言，那其实是旧世界最后的反扑。

    木叶输，千手柱间所创造的忍界崩坏，世界重回混乱的战国时代；木叶赢，哪怕只是拆东墙补西墙，缝缝补补，终究还是能为这天下遮风挡雨的。

    而如今的国际局势，看似是土地争端，事实上却是骤掌大权的忍者集团的失控。

    这一点，看各忍村的武斗派多寡便可管中窥豹。

    甚至从木叶利用宇智波真律掌控财权这一点就可见一斑；就连木叶，也没能忍住要从大名、贵族这些旧势力手中夺来更多的权利。

    当然，也不是说这种做法不该，只是，水户始终认为，这得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尤其不能在武斗派的驱使下取得这些东西，不然只会愈演愈烈，最终演变成可怕的掠夺，使整个忍界的秩序崩溃。

    这是水户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和平演变，这才是她的丈夫定下的基调。

    而宇智波会倒霉，主要的原因也是相关的三点。

    其一，宇智波势力空前膨胀，难以控制。

    其二，宇智波是木叶最庞大的武斗派，首当其冲。

    其三，才是动了水户的逆鳞，坏了规矩。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在那人身边的，可就不是情报部的人了，你可得好好想清楚。”水户轻声劝说着，就仿佛在劝人多吃碗饭，多穿件衣裳，完全不像是在决定一条生命的生死。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当下还是治好纲手老师更重要。”旗木临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义正辞严。

    当然，背后却是冷汗直冒。

    什么叫有情报部的人在才有机会？

    你这是断定我和日向千鹤之间有点什么吗？！

    先不说事实上真的没点什么，难不成私生活你也得管？

    你这是在选女婿吗？！

    不过，经过这不长的对话，旗木临也却是清晰地认知到了一个问题。纲手……抑或说水户之所以把出发的日子定在一个月后，恐怕也是在处理这件事情，而按照水户对「规矩」的态度，她必然是花了时间去把这件事情调查个透底，才以雷霆之势做出一系列安排。

    也就是说，水户确定了宇智波海斗在黑市悬赏了他旗木某人。

    也确定了此事和宇智波克己无关。

    甚至还发现了他和情报部部长日向千鹤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即便了解不多，也定然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当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旗木临也自问自己只是光明磊落的打了一炮，经得起组织的拷问、调查……大概。

    水户直视着旗木临也，澄清的眼眸仿佛能直视人心。

    不过旗木临也终究是没把控制日向千鹤的龌龊事办成，心中也算是有恃无恐，终究没有在水户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水户展颜而笑，言语温润地对少年说道：“少年人就该莺飞草长，心里有什么窝心事，更该大声说出来，这天底下，终究还是有人愿意跟你谈道理，为你讨公道的，总是把事藏在心里，谁晓得？虽然我和你的境遇不同，但当初也是经历了重重磨难、坎坷，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但那终究只是怨天尤人。”

    水户顿了一下，仿佛在考虑少年能否能听懂自己的话，“临也，你是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更加懂得如何在恶意中保护自己，但是啊，讨回公道不代表就是以牙还牙，那样固然快意恩仇，反正他们也是坏了规矩的坏人，怎么报复他们都是应该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同样对他们释放恶意的自己，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水户忽地哑然一笑：“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变成了那个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人吧？”

    说罢，水户又忽然正色道：“当然，我并不是说惩罚坏人不对，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更不要觉得仅此一次就可以，人生中有多少次大约都是因为自己一时没忍住，今天放弃一点，明天落下一点，然后很多事情就慢慢的变了样，最终什么都丢下了，更不应该觉得世道如此，自己就该如此，要是连你们少年人都要和其光，同其尘，那么我们这些老家伙可就要死不瞑目了。”

    水户突然笑了起来，那不是少年见过的最美的笑容，但却是最叩人心的笑容。

    “毕竟，哪怕身处于粪坑，也不见得就得认为吃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这一天，少年见到了女子不同于以往的一面。

    才发现，这才是真的温柔。

    也难怪漩涡玖辛奈被你忽悠瘸了。

    “有人会用「粪坑」来形容自己穷尽一生所创造的世界吗？”岸边孤身一人的少年嘀咕了几句，又忽然地笑了起来，仿佛拾起了什么曾经丢掉的东西，炯炯有神的双目，若是被纲手见着，定会觉得一如林中初见。

    少年面朝江河，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噼里啪啦作响。

    “总想着走什么终南捷径，最近都把练拳给搁下了，真是怠惰呢。”

    十年打拳，除了觉醒系统之外，就真的没得到任何东西吗？

    显然不是。

    那是修行，也是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