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西征（20）伤员

    这场战争是没有希望的

    这场战争是绝对不可能能够获得胜利的

    这场战争好可怕，不想继续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呆下去

    走在伤兵营之中，那倒映在眼睛中的身影们，不管是在通道两边坐在地上的轻伤者，还是躺在床上，身上被厚厚的绷带捆绑着，被绳子固定住身体的重伤者，他们的身上，都在诉说着这样的想法。

    沉默，还是沉默

    恐慌，还是恐慌

    虽然从战场上成功的保存住了一条性命，但是这些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战士的人，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可能。

    不，别说让他们拿起剑去同阿缇拉军进行战斗了，就算是让他们前往城墙上，去做一些简单的活，都会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甚至已经可以用失去了作为基础劳动力的能力，没有任何行为能力的人相提并论也没有什么问题。

    阿缇拉军，还没有用出他们真正的实力，但是单纯只是雷鸟的雷击，就让这些目睹了周围的同伴在一瞬间就死亡，变为了不会交流、不会行动的焦黑色尸体的战士们，失去了战士最基本的东西。

    现在，也许他们曾经在森林之中同强大的猎物进行战斗的时候陷入过恐惧的状态，但是那个时候和现在又是不同的，亲密的同伴在身旁，前一秒还在互相鼓励着，下一秒就变为了焦炭，那样反差巨大的冲击，很容易的就把一个人的精神击溃。

    这些人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或者半崩溃的状态了，别说让他们去作为战士继续去进行战斗，就连基本的人类的行动，要完成一些简单的工作，甚至生活自理都会变得非常的困难。

    不过就算是这样，对于这场战争来说，他们也变成了累赘一般的东西，虽然还有着清醒的意识，但是却没有办法进行战斗，不能去进行简单的工作，严重的还需要别人去进行照顾，物资的消耗说不定比正常的时候还要多一点。

    齐格蒙德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要追根究底的话，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他自己才对，正是因为他的无能，他的短视，才导致了这些战士出现在这里，精神处于崩溃或者半崩溃的状态。

    明知道阿缇拉军的强大，明知道自己军队之中，并不是说所有的人都经历过残酷的战争，军队中的很多人都只是同森林中的野兽或者没有组织的豺狼人、半人马一类的家伙交手过而已，哪怕是之前已经经过了一定时间的训练，来到这个战场上也还是新兵，让他们一下子就适应，想想还是过于强人所难了。

    不过就算是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士，经历了多场残酷的战斗存活下来的战士，面对阿缇拉那样的强敌，面对那样横扫大半个北方大陆，所向披靡的军队，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拍着胸部保证，自己能够可以完好无损的在那样的进攻中存活下来。

    贝奥武夫做不到的事情，爱丽丝做不到的事情，齐格蒙德也同样是不可能能够做到的，所以要把原因归结于他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齐格蒙德不是神灵，就算是神灵都没有办法解决所有的问题，他们也都还在命运的长河之中无法挣脱，所以在面对实力远超己身的阿缇拉军围攻的时候，只是这样程度已经算的上很好了。

    再一次的叹了一口气，齐格蒙德离开了这个充斥着绝望压抑气息的地方，他没有继续的向着里面深处走去，那里若有若无的传来的惨叫声，在预示着里面正在发生这一些什么事情。

    在这一刻他失去了走都两步，进入到里面的房间之中的勇气，他在惧怕着用眼睛看到房屋之中所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单纯的听着声音就可以想象里面所发生的事情。

    德鲁伊们正在救治那些重伤的人么？他们正在利用医术、草药还有魔法，帮助那些重伤者恢复痊愈，帮助他们重新拿起武器站在战场上对抗敌人吗，在为着这场战斗，这场关系着他们家园家乡的战斗贡献着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么？

    恐怕里面发生的并不是这样的感人肺腑的事情吧，因为里面所发出的惨叫声并不是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声音，而是人只有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发出的惨叫声。

    为什会这样说？是凭借丰富的经验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的么？

    还是说，只要稍微细心一点，只要不是愚蠢之徒，就能够从这样的声音之中做出这样的判断呢？

    答案就是后者，如果是因为救治的时候，因为伤痛疼痛所发出的惨叫，必然会是断断续续的却又连绵不绝的，如同那些正在诞生新生儿一般的声音，但是从房屋深处传来的却是非常短促的声音，仿佛叫喊道一半就被人生生的遏制一样。

    的确是被遏制住了，被名为死亡的东西给遏制住了，没有可能，也没有希望再一次的发出相同的声音，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源于齐格蒙德的命令，这也是为什么齐格蒙德会拒绝进入到这个房屋之中，改变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内心出现恐惧的情绪的原因。

    杀死没有希望救治过来的战士，或者杀死花费的代价过于巨大才能有希望救治过来的战士，看起来是非常有道理，为了减缓战士疼痛而必须要实行的事情。

    这绝对不是那位曾经纯净的巴鲁森格王子能够，会去下达的命令，这样的残酷，不近人情，又理所担任的命令。

    但是，这确是一名统帅必须要去下达的命令，为的并不是正义、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只是因为这样做的话可以增加获得胜利的可能性，哪怕这个可能性的几率如同人类不需要喝水就能存活一般的低。

    在这样的战场之中，没有价值的人应该舍弃，继续残留下来只会让剩余的拥有价值的人的价值降低，最后导致这场战争的失败也是很有可能的。

    杀死没有价值的重伤者也同样是基于这样的浅显易懂的道理，想想看吧，如果把这些重伤者继续留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对于他们来说，一直被疼痛，被伤势所折磨是必不可少的，在那个时候，他们的内心里面肯定也会闪过类似的【为什么不在战场上英勇的战死】【快点让我死去，不要这样折磨我】【不要继续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当然了，只要是人类，不，只要是拥有智慧，不管智慧的高低，在有可能能够存活下来的时候，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也会产生类似的【我还能抢救一下】【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我还有需要去见的人】想法。

    但是，对于整个军团，或者说对于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帝国而言，个人的想法和意愿都是无关紧要的，除非那所谓的个人能够达到西格尔那样的程度，用个人的意志来支配整个帝国，化为整个帝国的意愿。

    继续存活下去，这些重伤者将会继续的消耗掉城市中的物资，不管是粮食、还是那些珍贵的药草、或者更加珍贵的施法者施法所必须的魔法材料，都是可以预见的。

    而对于其他的战士而言，这些重伤者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这些人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一直持续下去，都可能会让精神坚韧的战士失去继续作战的可能。

    齐格蒙德摇了摇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不停的颤动，那是一双白色的非常干净的手，如果不是长在名为齐格蒙德的人身上，初看之下只会以为只有那些傲慢的贵族才会拥有这样洁白美丽的手吧。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在不久的时候用一支笔签下了同意杀死重伤者的文件，哪怕是并没有，齐格蒙德还是觉得那些没有英勇的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病床上，死于自己人手里的战士们的灵魂，正附在上面哀嚎。

    感叹的时间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齐格蒙德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把这些负面的东西埋入心底，昂着头挺着胸从伤兵处离开。

    街道的上面，空旷旷的街道上面，偶尔还有着强打着精神的巡逻队在巡逻者，在这样的寒冷的天气里面，没有人想要去做这样枯燥的一点都没有人情味的工作。

    但是没有办法，在进行战争的时候，这是不容疏忽的事情，战争这种东西，所需要考虑的不仅仅只是敌人的因素，自己军队的情况也需要考虑到其中，这也是一个合格的统帅必须做到的事情。

    有过太多的例子说明了这一点了，那些没有好好的进行内部管理，没有在自己军队实施严厉措施的军队，往往在正面战场以外的地方迎来失败。

    不管是敌人潜藏到城市之中，点燃放在仓库中的物资和粮草，用一场盛大的火焰宴会来结束这场战争，宣告阿缇拉的胜利。

    还是那些隐藏在军队里面的不满者，乘着无人防守的机会，对齐格蒙德所在的地方发起冲锋，甭管最终他们是否得逞，所引发的灾难将会是雪崩式的。

    这样看来，从战士里面抽调一些忠诚者来作为守卫，作为巡逻的部队，来规范整个军队的运行，也是不能不做的事情了。

    暴风雪还是没有停歇的模样，对于齐格蒙德还有在这座乌普兰城中的人们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很好的情况。

    现在想想今天白天所发生的战斗，那些施法者所用出的用来加强暴风雪的魔法，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大量的积雪虽然在短时间之内减缓了敌人前进的速度，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进行分析的话，这些积雪也会成为敌人最好的能够进行利用的工具。

    特别是在斯堪的纳维亚人在乌普兰城实行了坚壁清野的方法之后，这些积雪的出现对于阿缇拉军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雪中送炭。

    高温可以把这些积雪变为可以食用的清水，不需要太多的考虑里面是否有脏东西等需要考虑的东西，而且积雪只要用工具进行加工，同样也可以用来建造一些战争有用的东西。

    例如作为材料建造抵挡寒冷和风雪的小屋，或者制成用来代替石弹，给豺狼人投石所使用的弹药，亦或者用压实的积雪去制造冰雪制成的梯子，也同样可以的。

    除此以外，低温的环境也导致了三条护城河根本就没有起到应该起到的作用，原本可以坑杀几百上千人的陷阱，就成了一点作用都起不到的摆设。

    而且，低温的环境对于双方的影响也是不同的，在阿缇拉军之中，不管是哪个军队对于寒冷都有着一定的抗性，反观斯堪的纳维亚人这边，为了保暖他们需要厚厚的毛衣、需要柴火点燃篝火、需要用建筑物来遮挡风雪，抵御低温。

    寒冷的环境会加剧人类这边的物资的损耗，战斗的时间过长，陷入到持久战的话，对于人类，对于斯堪的纳维亚人而言真的是不能在糟糕的状态了，哪怕齐格蒙德在刚才获得了爱丽丝的支持，获得了波罗的海帝国的援助……但是那偷偷摸摸的援助，对于这场规模宏大的战争而言，特别是真正的出现了激烈的交战，进行正式开场表演的时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是，现在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样局面的好方法，可以说这没有停歇的暴风雪，已经变为了既定事实、历史遗留问题那样的，难以解决的东西。

    魔法的释放成功之后，特别是完全的成型，对环境造成影响之后，想要解决这种影响，不是简单的几句解除魔法就可以，就能够解决得了的。

    就好似现在这样的一个毫不停歇的暴风雪，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这样的能够增加【暴风雪】这个魔法的威力和持续时间的环境之中，用阶位相同的魔法是没有办法做得到的，必须用更加强力的魔法才可以解除。

    如果是那样的话，又必须要考虑付出的代价是否值得，敌人是否会在自己准备这样做的时候采取其他的行动。

    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就是最好的教训了，虽然说那些火球的确是击退了豺狼人的一波攻击，让城墙上的战士们避免了在第一天就进行残酷白刃战的糟糕情况。

    没有陷入糟糕的白刃战，却导致了阿缇拉军的施法者们从容不迫的准备了传奇魔法，导致了阿缇拉军众多强者获得了关于齐格蒙德的底牌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