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速之客
暮色更甚,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霞照在轩前走廊上,照的走廊临湖的那一排排古朴的柱子同湖水一齐闪着粼光,湖水向来都被游吟诗人们当做嫁衣来衬托月明星稀亦或者思念之情,但又不得不说那一大片的金光的确让人心生暖意。 从深山中传来的晚风拂过轩外芭蕉木叶芳香,让人心怀一畅。 六人坐在轩内的一方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桌上摆的全部都是扬州大名菜八宝葫芦、彩蝶飞舞、琵琶对虾、扬州五亭桥等。这些菜都是春夏秋冬亲自掌勺做的,她们不常下厨,听雨轩本来就有最好的厨子,只是今天是个例外,因为是她们公子最好的朋友庆小年来了。 虽然平常见了庆小年会挑唇料嘴,但她们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别人见了自家公子都会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但庆小年从不,春夏秋冬还知道庆小年就是公子最好的朋友,每次庆小年来,公子总会开心上好几天。 对公子好,就是春夏秋冬好,她们四个都是这么认为的。 “庆小年我们几个再敬你一杯。”春兰端起西域的葡萄酒,微醉道。 本来这西域美酒远不比江南杜康烈,但轩外晚风徐徐吹来倒是增添了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道理。 庆小年看着小脸红扑眼带醉意的春夏秋冬再一次的端起了酒杯,苦笑道:“还喝,我看你们是存心想把我灌醉了然后看我出糗是不是。” 虽然嘴上这么说,庆小年还是拿起了夜光杯回敬,既然是美酒佳人敬,怎会有不喝的道理。庆小年肯定是没醉,这区区几杯葡萄酒对于他来说就像喝水一样,心里想着“斗嘴我都不过你们,喝酒你们四个全都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一饮而尽的夏荷道:“少在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今晚就是单纯的想敬你罢了。” 秋菊也道:“就是,要是真想把你灌醉我们四个早就一个一个的跟你喝了。” 庆小年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看来自己把别人想的狭隘了,赶紧道:“看来是我庆小年小人了,那我自罚四杯给四位姑娘赔罪!” 春夏秋冬分别为庆小年满了一杯酒,庆小年也二话不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春兰道:“这还差不多,到有了几分江湖侠客的样子。” 酒过三巡都喝的差不多了,春夏秋冬四人也是彻底的醉了,本来他们平常滴酒不沾,见庆小年来了才会喝上那么几盅,可就是这么几盅酒她们也醉的如此彻底。 万秋玄看了看她们四人的醉态,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暖意,道:“庆少侠果然魅力不减,只要是你来她们四个可是准醉。” 庆小年看了肤色白如羊脂的万秋玄,幽幽道:“我看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你喝不了酒人家春夏秋冬代陪才是。” 万秋玄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起了圆真大师醒针时告诫他近几日不要饮酒也就罢了。 庆小年借着月光透过夜光杯去看杯内的美酒,紫红的葡萄酒就如一颗璀璨的宝石闪耀着光芒,庆小年看的如痴如醉。 万秋玄道:“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庆小年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万秋玄笑了笑,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只会借酒消愁,而你只会越喝越清醒。” 庆小年轻叹了口气,道:“要是天底下没有那么多闲事就好了。” 万秋玄淡淡道:“很多时候都是你这个人自己去找的麻烦。”看了看一脸愁容的庆小年将继续道:“说说看吧,兴许我能帮上点忙。” 庆小年无奈的看了万秋玄一眼,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追踪秀伊公主下落的这一件事还真是自己揽下来的,虽然隋老抠的确是给了自己一些好处,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想帮隋老抠这个忙,要不然当时他要走谁也拦不下来。庆小年绝对会甘愿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名号在哪都特别受欢迎。 “我给你看样东西,看看你能看出什么线索。”春夏秋冬四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庆小年推上万秋玄向明亮的屋内走去。 明晃晃的烛光下一副价值连城的《天王送子图》赫然的挂在墙上,以释迦降生为中心,天地诸界情状历历在目。然而此刻的庆小年却无心欣赏,把在王府时和此事的来龙去脉的大概给万秋玄讲了一遍,然后掏出了从王爷那拿来的可疑信件递给了万秋玄,万秋玄接过信先是嗅了嗅,然后拿出了信封里的宣纸,还是那个歪七八扭的单字。 金! 庆小年道:“我包括江南金银神捕在内都一致认为这个字是想索钱财,可奇怪的是这封信上并没有交易地点和财数多少,还有这字迹潦草的字也有些奇怪。” 万秋玄点了点头,显然他的想法和庆小年一样,遂又问道:“还有别的线索吗?” 庆小年摇了摇头,手托着额头,修长的食指抚摸着眉心的朱砂痣,在思考问题时,他一直有这么一个习惯。回过神来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本来是让万秋玄给自己出主意,可现在他倒是反问起自己来了,遂好笑道:“不是让你帮我拿个主意吗?快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万秋玄摇了摇头,很诚实很坦然,这个字他的确是想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恰恰是因为和金有关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譬如从柳迎镇出城往东北方向走过了金马桥就是金水镇,里面有一家金水饭店的金字招牌就有这么一道金浇狮子头,万秋玄不敢妄下结论误导庆小年再让他扑了空,捻了捻手里的信纸,灵光一闪,道:“不知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庆小年眼神一亮,迫切的看向万秋玄。 万秋玄淡淡道:“纸!” 庆小年疑惑道:“纸?” 万秋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错,就是这张宣纸,它的材质相当薄,但它特点也正在于此,薄而不透。” 庆小年接过宣纸一看,果然!歪七八扭且用力重,反而宣纸的背面却没有透墨散开的痕迹,庆小年摆了摆手示意万秋玄继续说下去。 “而且你看上面的字,用的也是墨中之魁徽墨,这两样加起来可不便宜。” 庆小年道:“你是说我们应该从这两样下手?” 万秋玄摇了摇手里的纸扇,点头笑道:“正是。” 庆小年心里大喜,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太沾边但总算也是有了点眉目。 万秋玄继续补充道:“据我所知,这种上好的纸墨寻常人家一般不会用,而且方圆五十里内就只有一家在卖,上个月我刚让春夏秋冬她们四个去过。” “什么地方?” “扬州的临清书斋。” 庆小年暗暗点了点头,这次来听雨轩收获不小,果然读书人的观察力在这一方面的确很强,庆小年自愧不如。 突然屋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声音微乎其微,但庆小年也不是一般人,稍微有一丝风吹草动他都能捕捉到。 “谁在上面!”庆小年一声轻喝。 房顶的黑衣人做梦都没想到会被发现,被庆小年一喝,脚下一滑瞬间掉下了几片瓦砾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