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墨师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如此良辰美景，又是歹人作案的绝佳天时，莫秋怀却独自一人爬上藏书阁的瓦房楼顶，看着猩红的月亮，啃着手里冰冷坚硬的馒头。 星蕴大陆有两个月亮，都是硕大无比。一个月亮呈白色，在天空中不断变换着自己的位置，而另一个猩红的月亮却永远稳稳地挂在西北方向的高空之上，佁然不动。 前几日，藏虚府掌管外务的长老差人告诉自己，可愿意成为藏书阁夜班管理员。莫秋怀自知这是一桩没有人愿意干的苦差事，才被人找上了自己。他也知道这背后定有段鹤楼默默作祟，算了，谁叫人家是执法长老段天涯的亲孙子呢。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莫秋怀曾经到底如何得罪了他，现在处处针对自己，就连在饭堂都不能好好安静吃个饭了。今日中午享受美食之时，多次被门中弟子整蛊，闹出了不少笑话。唉，如今在藏虚府，自己竟成了过街老鼠，不免唏嘘。 “小子，成天哀叹，又有何用？” “谁？”莫秋怀貌似听到一句苍劲有力的话语，只是这藏书阁楼顶虽高，一览无余，竟没发现任何人。 脚下一空，整个身子滚落下来，眼看就要落地摔个粉碎，瘦弱的身躯却被一股暖流撑着，缓缓着地。 莫秋怀自知老天爷定是要照顾自己这名穿越者了，喜不自胜。 “谁？出来！” “情绪还算平稳，心性不错，勉强够得上是一名可造之材。” 莫秋怀的身体闪着青蓝的光晕，一名身着浅黑道袍，梳着道髻，头戴玉钗的老者如幽灵一般显现在自己的眼前。 莫秋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虚影，眼里感动得简直要滴下泪来。 老者以为莫秋怀毕竟为九岁孩童，看到此番景象受到惊吓实属正常，可是这一副要哭的软弱模样，实在有够窝囊。 “金手指大大，你终于出现来解救我了！” 莫秋怀一把抱住老者的大腿，痛哭流涕。 “你……你这小子……如此行事，是要作甚？” 老者心中讶异，莫非这名年轻的小伙，已经吓傻了不成？ “这个天杀的爽文写手，硬生生地把我这个男主角活活虐了一个月。金手指爷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莫秋怀一言一语，皆为真实心声，感情真挚，可惜并不动人。 “小子，老夫名为‘墨师’，并非你口中‘金手指’，你莫不是认错了人……你先起身，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好的，金手指爷爷。” “老夫说了，名为‘墨师’，不叫金手指，你可直接唤我‘墨师’。” “好的，金手指爷爷。” …… “算了，不跟你这娃儿计较。小子，你可知老夫是谁？” 莫秋怀手杵下巴，似乎在认真思索。墨师心中想道：“看来这小子，还是有些智商，习惯独立思考……” “我知道了！金手指爷爷，你一定是大陆某位顶级强者，却被奸人所害。无奈被神秘组织猎捕灵魂，只好藏身……不对啊，你咋是从我身体出来的啊？按照套路您老人家应该藏身在戒指里啊？” 墨师手扶额头，把脸藏在阴影里，这小子……老夫想废了他！胡言乱语，没一句听得懂。 “小子，你可知何为偃灵？” “啊……知道啊……能够在醒魂成功凝星化蕴者为偃师，醒魂九阶凝蕴化灵者便可踏入偃灵境，所化之灵便是偃灵。” “学得不错，正是如此。听好了，小子，老夫乃是一道偃灵。” “哦，原来是偃灵啊……”莫秋怀小鸡啄米般点头，忽然抬头，瞪着铜铃般大大的双眼。 偃灵？懵谁呢？莫秋怀这几日翻阅藏书阁书籍，了解到偃灵是偃师的战斗工具，通常为冷兵器、兽类或者植物类，虽说还存在许多特殊的偃灵，但从没听说偃灵能够跟活物一样，不仅能说会道，还会在小孩子面前装十三。 “那你是谁的偃灵，咋自个儿跑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我的金手指呢，害我白高兴一场。”莫秋怀丧气地说道。 “小子，你竟如此呆傻。老夫从你身体而出，自然是你的偃灵。你应该感到庆幸，还未凝蕴化灵，便拥有一道先天偃灵。” 先天偃灵？莫秋怀在书中读到过，寻常偃师只有在醒魂九阶之时，通过凝蕴化灵才能得到偃灵，但有些天之骄子醒魂之时便拥有偃灵，被世人称作“先天偃灵”。先天偃灵的拥有者还有一个变态的能力，就是醒魂九阶凝蕴化灵，还可以获取另外一道偃灵。言而总之，拥有先天偃灵的偃师定是双生偃灵的天之骄子。 墨师见莫秋怀半晌无语，以为他还是不信自己所言。 “罢了，小子，告诉你实话吧。先天偃灵的出现乃诸多因素而成，而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之前也猜出了一二，我本是三清境偃师，确实命丧黄泉，只因秘法留有一丝魂识，机缘巧合之下附于孕妇胎中。待至孩童在九岁醒魂之时，便会成为先天偃灵而苏醒。” 还能这么玩？莫秋怀确实有些惊讶，不管怎么说，既然老天爷体恤我等苦命穿越者，白送一个金手指，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好了。 “那么金手指老爷爷，你现在是不是有什么绝世秘籍要传授于我呀，你看我骨骼惊奇，定是一块练武奇才。” “没有。” “这样啊，那你一定是有啥惊世法宝要赠予我，助我修炼？” “没有。” “哈？那你应该是要教我一些特殊技能吧？比如炼药炼器啥的，让我赚得金银满盆。” “炼药我不会，炼器你年龄还太小。” 莫秋怀蹲在地上，指戳沙地。 “喂，小子，你也不用如此失望。还有，你在地上画圈是何意？” “什么都没有，还在我面前装十三……”莫秋怀抱怨道。 墨师虽然不知装十三是何意，但也明白那绝不是什么好话。 “你听老夫把话说完，老夫虽然还不能教你惊艳法术，但却先能开你第一道蕴窍。” 莫秋怀竖起双耳，猛地站起身，满怀希望地盯着眼前的老人，越发觉得这先天偃灵变得十分可人。 蕴窍，是偃师跨入摘星境，才能学习的法门。蕴窍妙用无穷，因人而异。如果现在能提前开一蕴窍，那也是自己一张拿得出手的底牌。 墨师微抬指尖，轻点莫秋怀眉心。天空有一颗星辰闪耀，似汇聚星河之力，气势恢宏，洒下一道清白光芒，照射莫秋怀的眉眼。 …… 藏虚府观星台之上，一名衣着华贵、器宇轩昂的短须男子望着天空繁星，发出惊疑之声。一旁打着瞌睡的女孩晃着自己的脑袋，被男子惊疑之声弄得睡意全无。 “爹爹，怎么了？”女孩抬起头，睁开朦胧的双眼。 男子没有回头，道：“有人在藏虚府开蕴窍，看这架势绝非等闲之辈。星光璀璨，光芒万丈！可是……这是何人？” “爹爹，你是掌门，随便差人去问一下不就行了。”女孩稚嫩清瘦的脸庞写满了单纯。 “芸儿，你太小看此事。若府中真有人开蕴窍，怎可能不会提前知会我一声。再者，藏虚府摘星境偃师人数寥寥，我竟一时想不出会是谁？” …… “爷爷！” 一座宽广的庭院，传来段鹤楼一声呼喊。 “安静！鹤楼，这么晚了还不快去睡觉，这些时日你好不容易稳固了根基，待明日我便助你凝蕴化灵。”执法长老段天涯坐于庭院石桌旁，威严地说道。 “太棒了，爷爷，谢谢爷爷。” 段鹤楼听到此处，便欢喜蹦跳着回了房。 段天涯微微蹙眉，抿了一口淡茶，喃喃道：“开蕴窍？想我堂堂藏虚府执法长老也是一名摘星境偃师，却只开过一窍。莫非是哪个老家伙开新的蕴窍了？不对啊，开蕴窍这等凶险之事怎可能不提前知会掌门，请他护法呢？” ……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端坐在桌案之前。桌案的另一面是当今周禹帝国的惠明帝，面对天下之主，女子却毫无惧意。能在黑夜的深宫院内，与惠明帝对席而坐，又岂会是普通人？ “锦娘，今日太平的病可好些了？”惠明帝像是随意问了这么一句，手上握着的棋子却摇摆不定。 “回禀陛下，公主这不是病，是命。” “命？九年前不是已经耗尽星宫之力，为她改命吗？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现在闹出这种事情，你最好不要告诉我改命失败。”惠明帝带着几分质疑的语气，将手中的棋子甩回棋盒。 “陛下，当年若不是有十全的把握，妾身又岂会耗尽星宫数百年的基业来为公主改命？” “既然如此，现在你如何解释？” 面对惠明帝的再三质疑，锦娘低头抓起一把棋子，洒在了眼前的棋盘上。 “你这是何意？”惠明帝有些怒意。 “天下人的命运好比这张棋盘，本来每颗命星都已经规规矩矩地排列在这张棋盘之上，可是现在，意外丛生，有人打破了原本棋局的格局，就好比现在满是乱子的棋盘，命星的轨迹再次发生了改变。” “你到底想说什么？” 惠明帝很讨厌有人在自己眼前打哑谜。 “‘夺运凝星’的结果，就算是‘天一衡’也不可能刻意去纠正。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原本被剥夺气运的命星被开了‘蕴窍’，而承它气运之人的命星也被打回原形。” 惠明帝良久无语，锦娘也慢慢收拾了棋盘。 “开‘蕴窍’？这如何可能，被剥夺气运之人别说修炼，想如同正常人一般活着都是极难！” “所以陛下，此事已经超出常理。” 惠明帝站起身，怒道：“超出常理？哼，别说常理，就算是超出天理又如何，朕是天下之主，承运帝星。锦娘，以你之能应该不难查出此人是谁，我也不管你用何方法，总之尽快让这个贱民消失！” 锦娘行了一礼，道：“锦娘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