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默与苗沧溟
“中州有一处地界，名为醉川。那里高山傍水，景色宜人，灵气充沛，甚至有许多岛屿能浮空而行。传言那里是最靠近星灵界天门的地方，算算日子，再过三十二天，他便要选在那里引渡雷劫，突破至归元境。” “切……”秦明咬咬牙，“幸好今日知晓此事，如若不然，定会让这老贼得逞。若真让他到了归元境，我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秦海闻言，祈求说道：“秦公子，这下你可能救我？” 秦明冷笑了一声，俯下身子，瞅了瞅为了活命，落魄成一条狗的模样的边境大将，不由得心生鄙夷之情。 “咱们呀，还是午时见吧。” 秦海的脸，愤怒又惊慌，他伸出手想要去抓秦明的衣领，却被纸扇轻轻一拨，自己的身体再次飞了出去。 “秦大将军，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您啊，赶紧把脖子洗干净了，好好挨下这一刀吧。” 秦明走了，留下瘫软在的秦海，两眼无神地望着铁栏，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接着就是一群人走了进来，将他五花大绑押了出去。他知道，自己的一生，就要结束了。 以这种方式，下了地狱，入了黄泉。 不知道见了李默，自己会被会被让老人家的亡灵撕成碎片？好歹他的儿子并没有死，或许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吧。 人之将死，心总是莫名其妙地后悔往日种种。 受到利益驱使，干尽了丧尽天良之事，依然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恶行带来的好处。 一朝失去，万般哀怨，唯有悔恨随己身。一入黄泉见幽冥，无颜面对亡故魂。 …… 雾都茶馆，雅间。 秦明手里把玩着无声贝贝，眼里有些不舍。 “莫兄真是宝贝袋子啊，居然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莫非你是偃器师？” 莫秋怀叹了口气，双手环胸，道：“我其实已经后悔与你合作了，帮你复仇，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有这般过去。安禄大叔真是衷心护主啊，谋划了这么多年，已经手刃了第一个仇人。” 一旁端坐的安禄武昂起头，一副很自豪的模样。 秦明言道：“莫兄此言是何意，我就不去揣摩了。放心，既然你与我已经签订了魂契石，我自然不会食言，到时候你想要的先天偃灵，自会奉上。只是我很好奇，为何莫兄会知晓我身上藏着先天偃灵。” 莫秋怀眼皮低垂，隐藏了情绪。 总不能告诉秦明，自己有两个对先天偃灵极其敏感的器灵吧。所以，莫秋怀决定岔开话题。 “谁知道呢，可能我鼻子比较灵吧。秦兄，我跟你的约定，是为你复仇没错。可前期是，不违反江湖道义。秦海和方世明，作恶多端，罪该万死，可若是帮你杀对你恩如泰山的苗沧溟，恕我干不了这活儿。” 秦明会心一笑，道：“无妨，我本来是打算用先天偃灵阴老爷子一把，不过你说的对，虽然他是我杀父仇人，可终究是在两国的战场上。归根到底，各为其主，怨不得他。” 莫秋怀心中嘀咕：“呵呵哒，老子要是相信你，除非脑袋被门夹了。” 秦明不理会莫秋怀摆在脸上的怀疑神情，继续说道：“我答应你，只要方世明一死，我便将先天偃灵交托到你手上，如何？” 莫秋怀眉头忽然舒展开来，他很惊讶，秦明居然对自己直接做出了这种承诺。契约石签订期间，附加条款依然有效。 “好，一言为定！反正我正好也要去醉川一趟。” 秦明手中茶杯微微晃了一圈，沉声问道：“哦？我当真不知道莫兄居然顺路，不知是为何事？” 莫秋怀大大咧咧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说道：“你还记得前几日天上升起一轮红日，还降下了两颗流星的事情吗？” 秦明与安禄对视了一眼，满脸疑惑，皆不知流星与醉川有何关联。毕竟二人也是今日才得知，中州有醉川这么一个地方。 “不瞒二位，那里，其中一颗陨石降落的位置便是醉川。” 不得不说，秦明对此，一无所知。 还担心方世明会不会换地方，莫秋怀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说道：“反正方世明这个老家伙，个把月后绝对是要准备渡劫的，不管他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喽。” 秦明浅笑：“莫兄说的有道理，听说贵宗的素弦姑娘，擅长隐匿跟踪之道，这下子我倒是可以好好开开眼界了。” 莫秋怀指尖敲打着桌子，眼神不断扫着秦明手中的无声贝贝。秦明嘿嘿一笑，将无声贝贝递了过去。 莫秋怀变相撒了谎，跟踪方世明的人，是最了解雾都的人，自然是呼延觉罗。 素弦，去打探苗沧溟当年与李默那桩恩怨往事去了。 莫秋怀的直觉告诉自己，秦明、李默、苗沧溟之间，绝对还有什么秘密。 摸摸头，自我吐槽道：“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罢了，既然要拿对方的先天偃灵，得拿出点诚意来。” 南疆方面，五毒殿那帮元老级的长老，已经把莫秋怀奉为恩人，特地设宴款待了墨剑听海与星宫的人。 就连姗姗来迟的花天海与绮罗裳，正好赶上。 一旁递给自己孙儿青舟鸡腿的青老，赞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花天海与绮罗裳则是暗暗一笑，将从朗杰那里得来的雷蕴霄云换给了莫秋怀。 莫秋怀接过剑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直接放进了纳戒。 这让几名偃器大佬纷纷震惊无语，那可是连花无果与朗杰都炼不出来的偃器啊。 霄云偃器，雷蕴属性，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在场几人能触及的上。 就算想试试，苦于没有材料啊。 细细想来，收了雷蕴霄云的莫秋怀已经许久不见踪影了，自宴会正式开始，就看不到人。 满脸肥油的花天海嘴里塞着肉，看了看对面席地而坐的锦娘与秦岩，嘴里咕哝问青老：“咋回事，宗主人呢？黄十三、高见、素弦、奉贝雪、鱼罗小弟、涛哥，一个也没在啊。” 青老想了想，说道：“这个不大清楚，只是宗主人已经跟着五毒殿首席大弟子秦明，前往中州了，说是要去什么醉川。” 绮罗裳一口葡萄酒喷薄而出，道：“那你和青舟在这里吃个球，还不跟着？” 青老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我为了帮青舟凝蕴化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靠着素姑娘青丹阁里的养气丹，要不然早饿死了。” 绮罗裳翻了个白眼，拉了拉自己新卖的红衣莲裙，本来想在宗主面前好好秀一下的，谁知就看了一眼，人就跑了。看到一脸顾着吃喝，而不顾形象的青老，质问道：“这就是你胡吃海喝的理由？你可知道醉川的方向？” 青老的嘴巴塞满了食物，没空说话，直接丢过来两个玉佩，玉佩雕刻着墨剑听海的宗辉。 看着绮罗裳与花天海疑惑的眼神，青老傻笑了两声，满嘴的油滴落了下了，显得有些憨。 …… 为了庆祝得之不易的短暂安宁而设下的晚宴，主人与客人一样，均不在席。 明亮的红月与白月之下，映照的是苗沧溟显得有些消瘦的孤单身影，阵阵凉风刮过，吹乱了他的头发。 伸出双手，叹说道：“秦明啊秦明，你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么？呵呵呵，报应啊报应，方世明的底牌不是你一个摘星境偃师能触碰的，他可不是一般的星罗境偃师。” 回忆起二十年前的时光，他与李默两人在两军剑拔弩张的环境下，那次秘密会面。 “你说什么？你要我杀了你！” “苗兄，我们从未见过面，但是经常听霞提起过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别，我不习惯一个大男人给我发一张好人卡。” 李默默然，缓缓说道：“如果我不死在战场上，那么接下来，雾王一定会利用国师对我的忌惮之心，搜集证据，灭我满门。你知道，做官做到我这个份而上，底子不可能干净。” 苗沧溟冷眼微瞧，不屑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是干净的货色，霞嫁给你，根本就是嫁给一座监狱。成天受制，没有自由。况且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成为了一名烈士，雾王就会放过你这个功高震主的后人吗？身为权者，必会贯彻斩草除根的意志。” 李默的神情黯淡了下去，喃喃道：“我知道，但我希望雾王能够念及旧情，念在我父曾经帮他夺得帝位的份上，放过我的孩子。” 听完此话，苗沧溟头也没回，直直离去，丢了一句“幼稚，当权者岂是念情之辈，他们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的世界，早已小得容不下天下人，只能容得下一个自以为是的自己。” 李默“扑通”一声跪下，喊道：“苗兄，我求你了。李家世代忠于国家，忠于朝廷，若是可能，我也想就此离去，来南疆，与霞一起过平凡人的生活。可惜李家几世的忠君之名，不能毁在我手上。我求你了，让我有个还算可以的结局。我这辈子从未求过人，这双膝盖只跪过父母，跪过君，还从未跪过其他人。” 可是苗沧溟，对这般恳求完全视而不见，脚下的步伐变得越发快速了。 还算可以的结局，就是死在战场上吗？真是可笑，早知如此，当初为何不选择做一个普通的偃师，好歹也能过上太平日子。 “算我求你，照顾我的孩子，也是……林霞的孩子。” 苗沧溟走了几步，便驻足了。 一双颤抖的肩膀，不知苗沧溟作何感想。 回头，一双通红的眼睛噙着泪花，一掌拍下，顿时在李默脸上留下一道红印。 李默却没有愤怒，只是低下头，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下。 “霞就不应该嫁给你！你们当官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默没有反驳，再次重重磕了个响头。 苗沧溟怒吼：“够了！我答应你，会好好照看霞的孩子，让他健康地长大。我不会让他离开南疆半步，保他不再涉足官场争斗，只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偃师。” 李默含泪，又是一个响头。 那晚，无风无雨。 李默与苗沧溟脚下，却是湿漉漉的一片。 流淌着无奈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