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木笔树下 第三十回、风诉柔肠
辜云和雪娘在郊外看着,天边马蹄声响,一片征尘。 却见远处草原走来五匹宝马,马上都是蒙古兵。只见这五个鞑子驱着长队,越走越近,凝望看着,都是妇女婴儿,会走的抱着不会走的,一骑提刀前导,两骑橫槊后逐,一卒居中,或左或右以防逃逸。数十人如驱犬羊,稍不前,即加锤挞,或即杀之;诸妇女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蹶,遍身泥土; “是鞑子在运两脚羊!”辜云道。 “想是前方战事吃紧,便用我们汉人的肉充饥?”雪娘望着暗自泪水,辜云看了忽然想起雪娘母亲,她与母亲阴阳永隔,也是因为这两脚羊啊。 辜云一时悲悯,忽见蒙古人驻足歇息,一个蒙古兵一槊就把妇人怀中的两三岁的婴儿挑在槊尖,四下炫耀大声呼喊:“嘿,草原的英雄儿女们!我们今天就烤了这头小羊当晚饭怎么样!” “哈哈哈,好啊好啊,自是长生天赐予的福泽!” 那妇人猛去抢孩子,被后面一骑一刀砍下头颅,吓得汉人妇孺抱头痛哭,那几个蒙古兵却各自笑着。 不由多想,辜云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蒙了面,拎着长刀径直冲过去,雪娘倏然一惊,看着那护子母亲,却知道这辜云无母照料,思念母亲,如今又见慈母惨死,必是深感介怀,心中怒火。 辜云一腔怒火,愤懑满怀,提刀上去一刀就斩了一个蒙古兵,一骑见了挺槊戳向辜云怀里,辜云单手扯槊头,一把将武士拽下马来,辜云力大更胜虎熊,只一拳把这武士打得站不起来。 那身边一骑见状不妙,不知该上该逃,他马上单枪一撩,正刺辜云心口,辜云猛见来枪,却也不避右脚顺势上步,那枪自然扑空,届时长刀早举,手起刀落将来敌劈落马下! 雪娘倏得一惊口道:“丁字回杀!” 辜云手中长刀刀法多年偷窥韩三传授,他自是勤学苦练,造诣颇为不凡,犹胜祖家两位亲传;韩家刀法传自韩世忠,韩世忠的刀法脱胎于唐刀刀法,而唐刀刀法又是脱胎于汉代环首刀!古流刀法看似古朴无华,却是到了大工似拙,大繁似简的境界!当年两汉先唐就是凭借此刀法,开疆拓土扬威异域的。而后刀法却又从枪法学习,这刀法又暗含枪法之神妙,故而韩世忠当年百万军中却是以长枪立威!但韩家刀法又深谙破枪之道理,又是这枪法的克星! 如今辜云使出简练古朴,刀势一气呵成,竟颇有几番古人神韵!着实令雪娘瞠目结舌。雪娘暗自惊奇,心中奇道:“但就这招而论,爹爹也未必有他神采啊!” 剩下两个鞑子兵忽见辜云骁勇,瞬败三人,哪里多想驾马就逃,却见婴儿被摔在地上,两骑各驰宝马,奔驰如飞,再看时早一缕绝尘消失天际,已然追不上了。 雪娘也蒙了面,前去看差,数十汉人妇孺层层叠叠围着二人,赶忙拜谢,雪娘忙让他们散去,也不报姓名。众人一并磕了头,互相搀扶着走了。 雪娘,抱着那个汉人女孩,暗暗垂泪,却见那小孩子尚有气息,五官标致煞是可爱,然而这女孩却以被长矛穿腹却也救不活了,听她口中啊啊低言,似乎还念着:“妈妈,妈妈。”雪娘本性刚强,却终是女孩儿,见得此情此景亦是悲伤万千,只一头扎在辜云肩上,轻软哭着。 辜云抱过孩子,看着地上她母亲尸骨,一场伤怀,不住悲悯。心中亦是想起邹普胜当年教他的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是这大侠又当怎么为,如何为呢? 现在的鞑子朝廷本就是用老百姓的尸山血海堆砌起来的,如今为了他的江山永固,依旧用汉人的命堆着,蒙古朝廷暴虐无度,如此下去真不还要有多少这样的孩童大人为之丧命... 雪娘很是伤心,就见孩子在怀里一口气息未有喘回,沉沉死了,雪娘同辜云用蒙古人的长槊在地上撅了一个坑,埋了母女各自悲伤。 那被辜云一拳打倒的军士并没有死,他被二人擒住就要一顿好打!那军士跪着磕头忙道:“二位少侠,饶了小人把!我也是汉人,咱们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一口汉话犹自带着兰陵土音,是汉人没错了。 “呸,狗汉奸你算的什么中国人!帮着蒙古人把中国人当做两脚羊吃!你这心肝,不比那鞑子白!”雪娘骂道。 辜云瞧了也多半不信他是汉人,一把抓住汉奸的手言道:“小爷我一口气能徒手劈开二十颗松树,你这手指我看也就和筷子一般粗细!你要是撒谎,我便将你的手指一根根掰断!”辜云猛一发力,见他小指就要断了。 “哎呀!小英雄饶命啊!你们让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汉奸忙磕头。 “好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你身为汉人为何辫发椎髻啊!”辜云道。 “英雄饶命,小人我姓赵,全名赵嘉仁,我买通关系,先改了色目籍叫做卡尔翰·麻阔什。后来又改了蒙古户籍,将来若是色目人,蒙古人能骗点福利政策!但如果不装的像点儿...那蒙古人也不好糊弄不是!”汉奸道。 雪娘骂他:“呸,为了区区小利就抛家弃祖,连祖宗的姓氏都不要了!” 辜云一怒一个巴掌打了他:“狗奴,你也配姓赵!” 那汉奸自顾自打起了自己耳光:“对对,小人不是,小人不配姓赵!” 赵姓为大宋国姓,南宋虽是暗弱偷安,但是最后一战,幼帝跳海以全气节,确实也有令人钦佩之处,如今此人姓赵,不禁惹得二人一阵不耻,不禁齐问了数句:“你也配姓赵!” 汉奸军卒赵嘉仁暗自沉吟,一个头磕在地上只求免死。辜云道:“我且问你,蒙古人最近可曾抓了一个独臂疤脸的大汉!” “嗯嗯,抓了,那大汉叫邹普胜,是丐帮的人,厉害着叻!听说不等秋后了,明后天就要斩叻!关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赵嘉仁道。 “诶,那我且问你,这兰陵可有什么关押死囚的地方吗?”辜云道。 赵嘉仁忙道:“有的,有的!” 辜云道:“哪里快说!” “藏龙寺!藏龙寺看似是个佛寺诶,少侠,其实,其实下面都是蒙古人放死囚的地方!那里乌烟瘴气,臭气熏天啊!一年四季,积尸腐臭啊!啧啧啧,都是苍蝇...这偌大个佛寺开看似冠冕堂皇,实际上我看呐,就是个轮回场,什么污垢都藏在里面叻!”赵兵道。 “诶!”辜云一声叹息,他小时自去过藏龙寺,这藏龙寺当时的和尚就和传说里的持斋修行的不大一样,如今细细想来这佛竟然是胡人残骸百姓的障眼法,不禁唏嘘。 但事到如今,这藏龙寺下面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了,辜云心中也是害怕,他今日斩杀鞑子自是人生头一遭。见得雪娘也是惊得冷汗欲滴,想起雪娘倘若跟去,若是少有差池,便是有性命之忧,一想起她的身体被利刃刺穿,肚破肠流,倒在血泊,香消玉殒的模样更是害怕,心里乱跳手脚无措。旋即一掌打昏了赵嘉仁,搂住雪娘肩头道:“丫头,你先回家!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雪娘倏然一惊,娇嗔媚怒,神色越是严肃,面容端正的越是好看:“诶,不行,不行!辜云你大爷,你这事儿不能丢下我!邹...诶诶,辜云你把我...喂!你把我放下来!” 辜云却不言语,一把搂在雪娘盈盈细腰之间,直接把她扛在肩上,轻软温香,她身子细小轻软,扛着甚是舒服。雪娘那般小力哪里能有辜云徒手杀虎的力气大呢,被辜云稳稳当当的扛回了兰陵。 “贼杀才!你放我下来!”雪娘道。 “不放,你这么笨,和我去让人打死了怎么办?”辜云道。 “你你你,你信不信我在你身上撒尿啊!”雪娘自幼在面馆做工,性格早就养成了一股开朗,伶俐。大大咧咧的和辜云也没有避讳! “不,你尿就尿,到时候罚你给我洗衣裳!”辜云道。 “呸,臭小子,我又不是你谁谁谁,干嘛给你洗衣服!”雪娘一双纤纤玉腿直扑腾,粉拳一直敲辜云后背,敲了两下,却又怕把他打疼,也渐不使力了。 “笨丫头,似你没给我洗过一般!”辜云道。 “哼!不管啦,尿就尿,洗就洗!”雪娘憋了憋嘴,嚎了起来:“啊啊啊...” “怎么?” “尿不出来!!我要告诉爹爹,辜云欺负人!”雪娘哭道。 “对啊,就欺负你了!”辜云扛着雪娘,不忍放下,雪娘似也赖在辜云身上不愿下来一般。 雪娘嘴上不说也任由辜云扛着:“呐,你要答应我不许受伤,一点也不成,知道不?平平安安哒!” 辜云点了点头,将雪娘柔柔的身子轻轻放下,笑了笑:“好,答应你!绝对平平安安的!” 届时夕阳落下,一片余晖,西风吹着长草,起伏不定,山峦萧瑟,一行征雁正欲南飞,天阔云淡,好一番雄浑景象。雪娘的脸已羞的通红,香腮红晕,不知是夕阳照的,还是自己羞的,容眉楚楚煞是好看。 “雪娘,你脸怎么红啦?”辜云道。 “啊?我...”雪娘。 辜云笑着看着她的模样,越看越是好看:“我,我若平安归来,我讨你做老婆怎么样?” 雪娘一惊,怔怔呆住,看着辜云心头砰砰乱跳:“啊?...好...”雪娘话咽了半截,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要是回来,我辜云讨你做老婆行吗?”辜云道,辜云的左眼有神,端端凝望着雪娘。 雪娘心头颤动,又是欢喜又是羞涩,竟久久说不出话来,一手扶在辜云胸口,一手扶在自己心头,底下头去,颦眉轻皱,却已渐将脸颊贴在辜云肩头.... 忽然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