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凉亭听课(完)
金秀要连忙打消掉纳兰信芳想要借着地理学了解地形来参军的这个念头,宁老爷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上进,而不是要自己的儿子上战场的,上战场不是这些豪门八大姓的子弟该做的事情,他们可以分润一些军功,但若是为了马上封侯就舍生忘死的,那绝对就是犯傻。 宁老爷虽然面上一直呵斥自己这位长子不争气,日日要家法伺候才称心如意,但金秀和宁老爷交谈之间,可以听得出来宁老爷对着自己这个长子期许极大,当然了,棍棒教育和期待甚高,这两者并不矛盾。 富贵险中求这是没错,但也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纳兰永宁若是知道是金秀所传授的这个学问让纳兰信芳愿意去缅甸,只怕是吃了金秀的心都要有。 再者,“我阿玛摊上了要去缅甸的事儿,我要去求你阿玛,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将他留下来最好,不能够去缅甸,我如何能够让你去缅甸?这事儿你想都不必想,你若是想着如此,我还宁愿你拿去和人吹牛高谈阔论,纸上谈兵呢!” 纳兰信芳也是顺毛驴,听到金秀如此重视自己,和富祥一样不愿意其去缅甸,倒是心里头暖洋洋的了,“是,我不去就是,听金姐姐的。” “实际上我也就一说罢了,”纳兰信芳笑嘻嘻的说道,“我胆子小,怎么敢去战场上。” “金姑娘,”善保起初听到了那地书之名,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候又见到金秀如此激烈的反对纳兰信芳去缅甸,不由得奇道,“你觉得,缅甸之事不顺利吗?” “目前是必然不顺利的,”金秀把自己个之前和纳兰信芳所说的理由说了一遍给善保听,“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顺利的理由。” “可是云南那边,似乎是捷报频传啊。”善保也不是不问世事之人,实际上他想着出仕当差,外头这些朝野的动静,他是最关心的。所以缅甸的战事他也知道一些,“想必战事要快结束了。” 他的言下之意也不必要纳兰信芳出马了,纳兰信芳不高兴的瞪了善保一眼。 “结束?”金秀微微一笑,“没有这样快的,若是这样的快,兵部何必要安排人手预备出征?” “这许是以防万一?”善保谨慎的说道,“横竖如今调咱们护军自己的人出去,倒也方便,比起绿林军等,护军到底是更快些。” “这也是有可能,”金秀不反对善保的说法,毕竟护军人家都是如此,男子要不当差要不就是要从军,本来就是属于战斗编制,临时召集也是寻常事,而且现在的护军子弟,还远远不如后世抽大烟一点活儿都不干那样的堕落,如今的战斗力虽然不行了,但比如说护送辎重转运粮草这些活儿还是能干的。 所以富祥的新差事儿,也只是说要去丰台大营集中,加上一定的训练,不是一定要去缅甸的,“许是兵部那个堂官未雨绸缪,想着要训一训护军的人,也是寻常的。” “但缅甸的事儿,我还是不看好,别的我自然不和致斋你说,”金秀笑道,“你要入官场,最要紧的就是看透一个人,看透这个人在公文那些字面意思背后透露出来的意思,这个意思,可能是有意透露给你,但不方便直说的也有可能是,他不想让你知道的真实意思。” “我且问你,我在邸报上看到过多次云南报捷,可怎么云贵总督刘藻大人,在折子上是怎么说的?” 金秀自问自答,“缅人望风遁走,清兵大捷!这样的话里头的意思,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无非是敌退我进罢了,杀不了多少人,但是又不能不报捷,毕竟圣上言明,就是要穷力追擒,捣其巢穴的!” 金秀非常清楚,永盛皇帝绝不是前明那些不知道外头军事如何的皇帝,而是一个从小到大都精心被培养成一个帝国皇帝该有的一切东西学习熟悉的,他本人就很精明,明察秋毫,不算是过誉之词,而且军事很是精通,虽然没有亲自带兵打仗过,但登基一来,大小战事不可胜数,只要是潜心研究,仔仔细细看过军报,就不可能不学起来而且是变得精通。 “这种是小聪明,时间久了会露马脚的,”金秀不记得这个刘藻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在平定缅甸之战之中没有记得这个人是发挥了什么作用,那么想必在前期就成了炮灰了。 永盛皇帝不是和自己的父亲那样杀功臣杀皇族来的一个痛快利索,但是么,明察秋毫,有些时候也算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精明了,他杀起大臣来,也是毫不手软。别的不知道,单单是在大小金川之战中,因为指挥不当又或者是延误战机的大臣,不管是哪一个,就算是内阁大学士,当朝宰相某人,算起来还是皇太后的亲族,永盛皇帝也是照杀不误。“万岁爷乃是英主,瞒不住他的。” 善保点点头,他很是聪明,金秀这么一说,一点就透,“那么看来缅甸的战局还有波折了。” 这话才堪堪落下,外头街面上似乎就起了什么喧哗之声,但是声响不算大,似乎有几个人在高声谈论什么话儿,又有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说出了什么嗡嗡嗡的话儿,几个人停住了话语,“这是怎么了?” 纳兰信芳忙叫人出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人回来禀告,说了一个让金秀又喜又忧的消息,喜的是金秀预测正确,缅甸之事又起了波折忧的是,缅甸之事竟然起了波折,那么父亲的差事儿,想要免去去缅甸的九死一生之苦,那么就是更难了。 “大爷,南边六百里加急来报,说是云南那边吃了败仗,总督刘大人已经自尽殉国了。” “什么!”善保震惊的站了起来,纳兰信芳也是一脸的错愕,两个人对视一眼,这才不敢置信的看着金秀,好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物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