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夜庭风的安排
几日后，袁冰送来了苏苏要的海豆芽。一只只指甲盖似的略大些，薄薄的灰壳中伸出一只细长的奶白色之物，还真是形似豆芽。 苏苏第一次治理这种食材，想着无方大师所描述的菜品，她只取洁白细长的一截，和韭芽一块儿爆炒。除了盐，再没放其他调料。出锅前尝了一口，软糯香滑，口感不比西施舌差！阿雀分到了十来根海芽菜，开心得啾啾直叫。 无方面无表情的将一碟菜吃完，搁下筷子。 苏苏笑问：“师尊，三道菜已经完成，半年之期已到。弟子能否出谷回千窟岩了？” 无方微笑着吐出两个字：“不对。” 苏苏一楞：“什么不对？” “这道荤芽菜味道的确鲜美，但并不是本座曾经吃过的那道菜。” 苏苏绝无怀疑无方骗她。以无方的身份，说不是就不是！她一时犯了愁，苦着脸问：“还请师尊明示！” 无方按下得意：“你这道海芽菜滋味是不错。但是本座吃到过的荤芽菜与这味道完全不同。荤芽菜劲弹性韧，与之天差地别。” 苏苏不由头痛：“师尊，那您这道菜是在哪儿吃到的？” 无方漫声道：“夜家堡。” 夜家？ 苏苏心噗的一跳！ “多年前，本座参加夜非离夫妇的婚礼。在夜家喜宴上尝到此珍馐。他家厨子只说叫菜名是‘荤芽菜’，至于是什么食材，无人知晓。” 苏苏眉头舒展。 您早说哪！原来是夜家的菜！ “请师尊再等两天！苏苏一定研究出真正的荤芽菜！” 无方哼笑：夜家菜是那么容易仿制的么？本座还留不住你？ 阿雀少不得又做了回信使。 青眉看过苏苏的信后，秀眉微蹙：“这道菜，夜府家宴中并没有记录。” 阿雀一跳：咦？ 青眉又道：“我也从没见过爹爹烧过这道菜。但无方大师说他在夜家吃过，那唯有一个可能——这道菜不属于夜家，是我爹的私房菜。” 阿雀垂了脑袋：那可怎么办？ 青眉想了片刻：“还有个法子。只是费些时间。” “啾！”有法子就好！ 夜家兄妹居住在万佛岭的醉客居。 青眉到访，万佛岭的男弟子议论纷纷。无非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卫青眉论容貌论资质，比叶寂秋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让素问师尊舍了送给夜庭风那小子！ 庭雪听闻青眉来找哥哥，轻轻爱抚着青鸟的羽翼：“青鸟，你说哥哥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青鸟的羽毛色如流光溢转的上等青瓷，它温柔的啄着庭雪的手，低声鸣叫。 庭雪凝神听了半天，叹口气：“我猜，还是卫青眉有问题。我哥才不是贪恋美貌的登徒子。那卫青眉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她起身道：“走，我们也见见她去！” 庭风不料青眉亲自来找他，心中一沉，还以为他们俩商定好的事出了什么变故。待见到她清浅动人的笑容时，心情莫名为之一振。 “你要查我爹娘成亲时夜家堡购进的食材？” 瞧着夜庭风惊讶瞪圆的眼睛，青眉仿佛见到小时候，还是满脸婴儿肥，牙齿也没长全的庭风哥哥，忍不住抿唇一笑。 “还能查到么？” “小事一桩。”夜府这种大世家，采购单子绝对保存完好。庭风不解，“但你要查这个作什么？” 青眉笑容微敛：苏苏说无方师尊是在前任堡主大婚时吃到的荤芽菜。时过境迁，现在唯有去查一查夜家当年的宴饮记录。或许能从购入的食材中，发现点端睨。 “此事……事关我妹妹。” 夜庭风顿时撇了撇嘴！又来了！那只辣菜根子！怎就没和她姐一样长得温婉贤淑呢？ 青眉好言道：“你和她已经有了积怨，正可趁这个机会化解。” 庭风翻了个白眼，谁要跟她化解？ “看在你和罗叔的面子上！” 青眉笑着递给他一只药瓶：“这可是苏苏给的灵草制成的伤药。” “苏苏？”庭雪推门而入，“原来青眉姐姐和苏苏关系匪浅？” 庭风极快的收了药瓶，不悦道：“庭雪，进屋怎么不敲门？” 庭雪面上笑容一滞，她哥何尝这么凶过她？ 青眉见机极快，忙低头做出羞涩尴尬状：“那我，我先走了！” 庭风温和道：“我送你出去。” 庭雪被他们抛在身后，娇美的脸孔一时泛青。 她哥……有了媳妇就不要妹子了！ 庭风回来时，就见庭雪红着眼眶独坐垂泪。他微不可闻的叹息。这世上，唯有庭雪是他放不下的人。 “庭雪——” “我不喜欢卫青眉！”庭雪蓦的抬头，“她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不顾了！” 庭风讶然失笑，揉了把妹子的头发：“傻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告诉我，如果我和她以后因为罗苏苏起争执，你会帮谁？” 庭风手一顿，竟哑然不语。 庭雪哭道：“还说没被她迷倒？为了她，你连我也不管不顾了！” 庭风拍着庭雪的肩膀，轻声道：“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哥哥永远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委屈就够了。” 庭雪鼻尖微红：“顾昭晖就让我受委屈了！” 庭风沉声道：“妹子。哥哥可以帮你抢人。但是你扪心自问，以顾昭晖对罗苏苏的痴情，今后他能放得下她么？” 庭雪握着衣襟道：“婚后他随我去夜家堡，远远的离开九华宫，时间长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庭风冷笑：“妹子，你觉得玉海师尊会放他跟你回夜家堡？” 庭雪怔了怔：“他……他并没有反对我和昭晖的亲事啊！” “他不反对，但也没支持！”庭风早已看穿了玉海的如意算盘，“他这是在借刀杀人呢！借我夜家的手，除掉罗苏苏，了结他弟子一桩不合时宜的亲事。至于你——修真岁月漫长，你能不能等到对我们满腔仇恨的顾昭晖娶你的那一日？” 庭雪的心瞬间冰凉。 “哥哥的意思是……” “咱们被玉海那老奸巨猾的给耍了！” 庭风胸口憋着郁气，又不能发作，难受已久。玉海这招不可谓不毒。可恨他们却不得不为夜家的面子强争这口气！ 庭雪一时悲从中来！ “如果不是爹娘早逝，我们兄妹哪能让人这样欺负算计？！” 庭风冷笑：“谁让我们有个好叔叔呢？！”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自己对妹子的安排合盘托出。 “庭雪，你若想争一争顾昭晖，就不能回夜家堡，只能留在九华宫。” 庭雪不由慌恐：“不、不回夜家堡？哥，那可是咱们的家啊！” “夜家堡早已不是我的家了。”庭风凄然一笑，“庭雪。我同意药王谷用青眉换亲，唯有一个条件。”他吸了口气，“素问师尊答应收留你。以后你就是药王谷的人了！叔叔那边我们也好交待，药王谷有神医灵药，对你休养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庭雪惊呆了：“可，可是——”她突然恍过神，“哥，你是不是——” 庭风艰难的点头，满嘴苦涩：“是，哥哥时日不多了，只能为你筹划至此。” 庭雪大恸，泪如雨落：“药王谷不是有神医么？有灵丹么？难道他们也没法子了么？对了，月幽不是要开花了么？我们求刑天师祖给你一点月幽不行么？” 庭风眸子微亮：“我就是要探云昙谷寻找月幽！” 庭雪止住哭声，握着哥哥的手腕惊恐道：“何必你亲自去——” 庭风摇头：“必须是我亲自去。”指望他叔叔派给他的人简直是白日做梦！ “哥，我们一定有办法的！叔叔再忌讳你，也从来没耽误过你的病啊！” 庭风目光一暗：“但也没改善不是？” 庭雪心乱如麻，凄惶无助。难以想象她失去兄长以后面临的情形！ 所以娶卫青眉只是哥哥和药王谷的交易？ 但是哥哥对她的态度，绝不简单！ 庭雪眸子一黯：哥哥还有事瞒着她！ 夜庭风又道：“我若……不治。你是个姑娘家，资质又有限，叔叔绝不会为难你。只会对你更加宠爱。你捉住机会，若能得到顾昭晖的怜惜最好。若不能，就别再强求了。千万别做了玉海杀人的刀却落得为她人作嫁衣的结局。” 庭雪沉默了半晌，眸子轻闪：“其实，只要罗苏苏消失，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不是？” 庭风面色一变：“玉海师尊也是这么想的。他办成了没？” 庭雪摇头：“哥哥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想伤她性命，只是她如果离开九华宫，消失个十几年，顾昭晖死心，玉海师尊也没法子阻拦我们成亲了。到时候放她出来，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没有法子了不是？” 庭风不由心动，喃喃：“可是她到哪儿去，即安全，又让人找不到呢？” 庭雪眉目舒展，她倒是个有去处，可以让苏苏一去不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