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难

    难？听到这个陌生的字眼，小七也是一脸茫然，这头祥瑞并不知道什么是‘难’，暮洛无奈的摇摇头，不在纠结，他朝着东方的斗战圣塔看去，眸子深处的目光颇为复杂。

    小七很好奇，那位苦修士究竟说了什么秘密，才会让暮洛露出这种神色来，可看着这位少年也不愿意多言，她并不多问，只是淡淡道：“下一步去哪，两位出世子都被你杀了，估计斗战圣塔已经需要你来作为出世子了吧？”

    毕竟是人间祥瑞化形，眼光独特，一开口就点中了要害，那苦修士确实赋予了暮洛这个权利，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东方那座斗战圣塔就是他的靠山，同样也是他的桎梏与枷锁，只是相比于这个，暮洛目光深处还有一层更深的忧虑。

    “确实，小七你说我叫什么世子比较合适？甜柿子？涩柿子？”

    暮洛苦笑着打趣，斗战圣塔的出世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小七冷笑不语，鄙夷道：“叫死世子吧，你这样子去了别的修行路还不是一下子被人给打死了，干脆留在这里，等其他路被肃清。”

    小七没有说错，暮洛倒是沉默不语，若是换作以前，他一定比小七更加知道修行路的凶险，不用这孽畜提醒，他自己也就一溜烟的逃了，可是如今，这位少年眸子深处竟然浮现起一丝斗志，朝着东方的斗战圣塔看去，轻轻一拜。

    “此路已经肃清，弟子拜别。”

    暮洛面容庄严，十分认真，他没有开玩笑，尽管自己并不是斗战圣塔真正的弟子，可他与斗战圣塔之间的因果已经结下，无论是两位出世子的陨落，还是那最后一位深不可测的苦行僧，都已经将他与这座古庙宇牢牢的绑在一起，如今凡暮洛必前行，但未必要代表斗战圣塔去肃清其他修行路，小七愣住了，这祥瑞见暮洛并非玩笑，一时间也慌了神，她蹙眉道：“小暮洛，你不用拜这座塔，可随我离开这是非之地，无人敢拦你……”

    暮洛打断了小七的话，道：“我想去其他路看看。”

    小七再一次愣住，这一路走来，她原以为眼前的少年应该成长了不少，知道进退得失，可小七发现他还是太年轻了，终究是少年心性，当初头脑发热为了救他就出手与半妖一战的那个白痴依旧是白痴，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小七自己应该能在百年内突破境界，可是跟着这个白痴，也许会死的很惨，某鹿女摇头道：“我和你一起去，对了，你炼化的这条修行路，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如果说暮洛有什么倚仗的话，小七只能想到这条修行路了，确实，如今暮洛的气息内敛，浑莹无光，令她都看不出深浅，只见这少年微微一笑，拾起地上的手串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小七忍住用角顶死这家伙的冲动，气呼呼的离开了，不一会儿，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风沙中，随着暮洛的脚步，这条修行路在不断的消失，当这位少年彻底走出修行路时，三人转身看去，只见身后一片混沌，满眼皆是天地间最原始的气流，犹如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当修行路消失时，所剩下的空间里究竟是什么？暮洛露出沉思之色，他甚至想要重新返回这白茫茫的雾气深处去一探究竟，可内心深处那一丝隐晦的恐惧还是拦住了他，各种传说中，曾有不少修行者尝试返回已经消失的修行路中，却没有一个回来，暮洛眼神凝重，他不想为了好奇心而死。

    东方的一条修行路消失了，在这片苍茫大地上，这是很稀松平常，千百年来有无数强大的修行路被清除，也有很多修行路在衍生进化，这是大势所趋，犹如王朝的更迭，不曾断绝。

    暮洛等三人踏入了一片密林，与之前那片苍茫的黄沙大地不同，这是一条生机浓郁的修行路，当跨越过这片密林时，暮洛来到了一处人类的城池中，小贩的叫卖声，车马喧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暮洛恍若隔世。

    小七看见这位少年的异色，若有所思道：“小暮洛，这和你以前生活的世界很像吧？”

    这片大地凡人与修行者共存，一些叫卖声与修士的笑声能相得益彰，暮洛环顾四周，看着熟悉寻常巷陌，还有那热闹的酒楼摊贩，眸光微微泛起泪花，他已经很长时间不曾见到普通人了，自从来到八部浮屠塔之后，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重回平凡，心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动。

    兴许比起苦涩的修行，这寻常人间烟火才最难得。

    暮洛摇摇头，并不言语，小七轻笑道：“这个世界太大了，即使是我们祥瑞一族也只能看见很小的一部分，一直拘泥于过去，很难有所成就。”

    成就？什么叫做成就，暮洛也微微一笑，道：“对你们而言凡人生命不过朝夕而逝，可如果能在这短暂的一朝一夕里寻求到真正的快乐，就算一辈子只做凡人又有何妨，闻道，大概如此。”

    暮洛走到一处酒楼内，轻柔道，这番话令小七陷入沉思，暮洛似乎在来到自己熟悉的凡人世界后，内心境界又得到了一个升华，令她都有点琢磨不透。

    内心境界虽然看不见摸不着，远远没有一门修行术法来的直觉，可纵观古往今来，内心境界也决定了一个人未来的成就，所谓高处不胜寒，若是内心不稳，即使修为再高，也很难再修行路上走下去，小七暗自沉思这时，一阵奇异的香味飘到了这祥瑞少女的鼻腔内。

    “好香，这是……”

    小七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她看见一位店小二被暮洛招手唤来，这小二粗布麻衣，其貌不扬，唯独手上捏着的一盏翠绿瓶子十分精巧，而那奇异的香味，也正是从这翠绿瓶中溢出，这是什么天材灵药，真的好香。

    小七瞪大了眼珠，看见暮洛倒出了一杯酒，酒水清冽，犹如山泉般澄澈，可浓烈的酒香却令人欲罢不能，不止是人，小七这头七彩麋鹿也被吸引了，她一口饮下，迫不及待的又满上了一杯，暮洛哑然失笑，他还真没想到小七是个酒鬼，看着一杯接一杯的架势，天地间又一个大酒鬼就这么被培养出来了。

    “这里应该也是一条修行路，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凡人。”

    暮洛吞了一口清冽的酒水，那熟悉的味道涌来，令他唏嘘不已，小七这时已经脸红了，她半醉半醒道：“八部浮屠塔外的修行路也分为很多种，我们之前的修行路十分残酷，斗争不歇，这条修行路如此安宁繁华，应该是有一群强大的修行者结成了联盟，统一了这条修行路。”

    小七的说法应该没错。

    因为在这一刻，暮洛看见了一群青衣修士来到了这家酒楼，统一的着装，统一的发冠，还有腰间那统一的龙纹佩剑，似乎已经表面了他们并非散修，当酒楼内的客人看见了一群修行者时，并未惊慌，他们纷纷起身，朝着这一群青衣修士施礼，青衣修士为首者乃是一位剑眉中年人，他的修为不弱，气息沉稳，应该也在第一里的巅峰境界，此时此刻，这位中年人朝着四周食客抱拳，面容凝重道：“诸位还望离去，此地即将成为战场，若是殃及池鱼，未免不好。”

    一则大消息被这位中年人吐出，四周的凡人并没有露出惊异之色，相反，他们十分冷静，纷纷朝着这一群修行者递过去支持的目光，不一会儿，偌大的酒楼只剩下了暮洛等三人。

    可以看出，对这里的凡人而言，这种事情已经稀松平常了，甚至在十年里这种事情已经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剑城城主出手，千里之外一剑而来，灭杀了来肃清这座城池的一位敌人，而这一次是第二次。

    “还望你们速速离去，不然一会往生院的出世子来到此地，我们也未必能护你周全。”

    正当暮洛斟满第三杯酒水时，一只大手出现在他眼前，青衣中年人面容严肃，请他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