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我爹究竟是谁?
三天后,是个阴雨天。 连日的燥热总算消停了些,临安街头多了几分清凉。 田父一早起来心神不宁,总想着要回家去,但因事先说过要去拜访杨监窑官的,也不能不去。 北城乃是穷文人和小官儿的聚集租住之地,巷子窄得车都进不去,杨监窑官在巷尾一户人家租了一间半屋子住着,一间做书房兼卧房、待客之所,半间用作厨房。 田幼薇趁着田父、邵璟和杨监窑官说话,在满是灰尘的厨房里溜达了一圈,先在桌上看到一坛子咸菜,又在锅里找到些带了馊味的剩饭,便知他过得十分窘迫。 她也不多说,挽起袖子利落地打扫干净,见田父和杨监窑官谈得差不多了,就把他叫出来小声商量:“阿爹,你和我一起去买些菜回来,给杨伯父做顿饺子?” 田父不想去,硬被她撒娇拉着走了。 邵璟见二人走远,立刻关了门冲着杨监窑官微笑:“杨伯父,总算只有我二人了。” 杨监窑官将手护着胸口,警觉地退到墙边:“你要干什么?” 邵璟看到他的样子,由不得笑了:“您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我只是想跟您说,我按着您的吩咐,一直活到了现在。” 杨监窑官扶了一下额头,视死如归:“我什么都不知道。” 邵璟慢悠悠地倒了一杯劣质的茶水,轻抿:“您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和您说说我最近过得如何。我最近认识了两个人,一个自称小羊,一个自称阿九,您瞧,小羊还给了我这个……” 他将小羊给的玉佩拿出来:“不知我拿着这个去寻他会怎么样?会不会被人赶出来?” 杨监窑官看清那块玉佩,失声叫道:“你不能去!” “我要去!我不但要去,我还要请他引荐我到御前踢球。” 邵璟好整以暇地看着杨监窑官:“您大概不知道,我最近在临安城连赢三场蹴鞠赛,算是有了一点小名气,只要有人肯推我一把,我一准能进筑球军!” “你不能这样做!”杨监窑官冲上去,试图抢夺玉佩:“你这是自寻死路!” 邵璟将玉佩高高举起,一手抓住杨监窑官,凶狠地道:“我爹究竟是谁?!你若不说,我立刻就去,田家父女不在,谁也拦不住我!” 杨监窑官看着已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邵璟,看到他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终于软下来:“你的父亲是……” ——*——*—— 出了巷口左转便是一条卖菜的小街,田幼薇买了半肥半瘦的五花肉,又买了麦面、葱、油、米、鸡、盐、酱油醋等物,直到父女二人拎不下了才罢手。 回到杨家,因怕田父听到不该听的话,她特意叫:“阿璟,出来帮我们拎东西。” 迟迟不见回答,她纳闷地走进去,但见杨监窑官独自坐着发呆,邵璟却是不见影踪。 “阿璟呢?”田父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邵璟去买酒了。 杨监窑官沮丧地抬起手捂住脸不说话。 田幼薇心知有异,低声追问:“怎么回事?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杨监窑官捂着眼睛,哽声道:“他问我一些他父亲的事,说着说着他突然就跑了。” 田父大吃一惊:“你和他说什么了?” 杨监窑官说不出来,只是沮丧地摇头。 “我去找他!”田幼薇将东西丢在桌上,冲了出去。 然而站在湿漉漉的临安街头,她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雨下得绵绵如丝,街头绿柳如织,好些少男少女打着油纸伞从旁经过。 田幼薇擦一把脸上的雨水,辨一辨方向,往皇宫所在的方向而去。 朝廷南渡之后好些年才在临安建的都城,因为没钱要打仗,宫室建得简陋,不过就是比寻常人家的房子稍大一些罢了。 虽然如此,那也还是大。 田幼薇很快找到皇宫,却不敢靠近,淋着雨围着宫城绕了一圈,并不见邵璟。 衣衫尽湿,也不雅观,她便在宫道旁的一棵树下蹲着,抱了膝盖四处张望。 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就算邵璟此刻不在这里,稍后他也会来这里。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雨变大又变小,她蹲得双腿发麻,便站起来围着树转圈,等到腿不麻了又蹲下去。 如此再三,忽见一乘轿子在她身边停下,一个干净清秀的少年撑着伞过来行了个礼:“是田姑娘吗?” 田幼薇看他眼生,心生警惕:“您是?” 少年笑着往后一指,轿帘打起,露出一张温厚端正的面孔。 小羊冲着她微微点头,又放下了轿帘。 少年殷勤地撑起伞:“我家公子请姑娘过去一叙。” 田幼薇看到小羊,先是欢喜后又摇头:“我衣服湿了,不雅观,不方便过去,还请小哥替我道一声歉。” 少年便又折回去,不多时拿了一件浅色的披风过来,恭敬地道:“我家公子让小的和您说,这披风是新的,您不用避嫌。” 田幼薇道了谢,裹了披风,那少年的伞早撑到了她头上:“您请。” 侍人打起轿帘,小羊朝她俯了俯身,抱歉地道:“请见谅,我不方便下轿,你这是怎么回事?” 田幼薇不敢完全讲真话:“我在找阿璟,我和他失散了。” 小羊微皱眉头:“你们……吵架了?是在这附近走散的?” 田幼薇点头。 小羊略一沉吟,道:“天色渐晚,又下着雨,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前方有个茶楼,还算雅致,你跟着殷善过去喝些热茶吃些小食,我来找邵兄。” 田幼薇想想也没其他办法,便行礼道谢:“多谢您了。” “不必言谢,安心等着吧。”小羊摇头,示意轿子继续前行。 给田幼薇递披风撑伞的少年微笑着道:“姑娘请,小的领您过去,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的叫殷善。” 田幼薇此刻最大的需求就是找到邵璟。 她跟他一起这么多年,从不曾见他不管不顾地抛下她独自离开。 她不说话,殷善也善解人意地不多话,进了茶楼先要个安静的雅间,让人烧个炭盆过来,又熬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