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杀神
早在一个月前，叶安一行人已经跨越了齐国的边境，进入楚国的领地范围。 一月下来，他们已然抵达楚国的皇都京城。 因为叶安一直躺在马车里，所以根本没有机会领会一路的风土人情，不过光从周围时不时传来的人声中，叶安也已感到齐国、楚国的风土定有差别。 空气已然逐渐由湿润变得干燥，也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海浪、潮水的声音，好在人声虽然口音有差别，但叶安还是能够听得懂。 事实上，他说话的口音相比较齐国，反倒跟楚国更接近。 马车缓缓停下，听人声外头应该有许多人排队，似乎正在入城，与齐国城池排队不同，这里似乎不用缴纳税金，叶安只是静静听着。 马车再次行动，想来该是入城了，透过马车两边帘幕掀开的景象，叶安只见到一些木质古色古香的楼阁中，夹杂了许多砖石与不知名材料的建筑。 “这里环境不错，而且嗅着菜香，似乎有青兰酱的味道！” “那便在这里歇息吧！”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头停了下来。 “客官！您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上点好酒好菜，照顾好这两匹马！” 叶安被秦叔抱了出来，第一次见到楚国京城的繁华。 只见大道宽敞无比，两边摆满了各种小摊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而两边的阁楼上俱都挂着巨大的各类牌匾匾额，有的竟是由灵能气灯做的，闪闪烁烁发着迷离的光彩。 什么“逍遥仙男装”，挂满各种绫罗绸缎，似乎还有人在其中跳舞； 什么“大胖子烧烤”，底下还有标注写着：厨协九级烈焰掌认证，火候老道，您值得拥有；烈焰掌？是一种掌法武诀吧？可是厨协是什么？怎么跟厨师扯上关系了？ 什么“虎豹熊牌车马行”，有人在外头叫喊：“虎豹熊名牌，物美价从优！最新上市，‘云豹型’越野车，‘蛮熊型’厢卡车，动力效率再次提升，行车武诀再度简化，居家旅行必备好车，您值得拥有！” 他的声音很响亮，传播得很远，一定练了什么特别的武诀。 叶安看得目瞪口呆，这条大街从头到尾，全都是这样售卖物品的商家店铺，整条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路上除了马车，还有一些从没见过的铁盒子、木盒子一样的怪异车辆在穿梭，不过它们没有马拉，却也能跑得飞快。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他怎么什么都不认识？ 跟西海帝国、齐国完全不一样！这里，商业气息好浓重！ 秦叔、蓝叔、青姨倒是面色莫名：“看来公孙的确做了很多……” 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之后，该吃饭了。 秦叔抱着叶安，缓步走进客栈。 然而刚刚跨入客栈门内，叶安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就好像忽然从一个喧闹的世界跨入一个寂静的世界，整个客栈里悄然无声，仿佛掉落一根针也能听见！ 客栈里有两层，坐了七八桌人，俱都神情冷峻，拿着刀枪剑戟各种兵刃，其中大堂左边一桌只坐了一个人，身穿一身白色绫罗衣，相貌英武，像个浊世偏偏君子般的人物最为引人注目。 所有人正襟危坐，俱都一言不发。 叶安一行人刚进门，他们的目光便全都聚焦过来，牢牢盯住他们，准确地说，他们俱都盯在了叶安的身上。 叶安一阵莫名其妙，这些人好奇怪！ 楼上楼下都坐了人，反倒大堂最中央的一桌没人坐！ 而且，这些人的桌上都有各种各样的菜肴，有的在冒热气，有的已经凉透了，但相同的是，每一道菜都是完整的！ 这说明，他们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吃饭的。 秦韬玉眉头微皱，立即停下脚步转身：“不吃了！我们走！” 在座所有人忽然神情凛然，竟都握住了手中兵器、全身绷紧就欲站起。 跑堂小二一见眼中一急，上来拦在前头：“诶客官！别急啊！那头马车才刚刚安顿好呢！咱们店里的松桂青兰鱼可是京城最有名的！不妨吃顿饭再走吧！” 秦韬玉眉头微皱，叶安的眼睛看向外头：“秦叔，周围似乎有很多人。” 杜青燃眉头耸峙：“是埋伏！难道是齐国人追到这里来了？” 叶安摇摇头：“我觉得他们的气息不太一样。” 这两个月来叶安的神念又多了一些，感应能力又强了许多。 秦韬玉微微摇头：“怕是无妄之灾。咱们进客栈，静观其变。” 自从齐国海神殿的意外之后，秦韬玉谨慎了许多，武力超绝只代表着能摧毁万物，却不代表能防得住所有阴谋诡计，反倒在客栈中静观其变，能最大化武力保护。 在客栈正中央的位置坐下，客栈里所有人都暂时按兵不动了。 叶安感觉有点如坐针毡，这个位置简直是所有其他位置的中央，被在座所有宾客监视。 既来之则安之，索性沈江就开始大点特点，将客栈中各种好酒好菜都点上来了。 菜色很快上来，沈江大快朵颐，秦韬玉、杜青燃也旁若无人地吃些，也喂叶安吃点。 其他几桌有人冷冷发出嗤笑之声，低声道：“死到临头也真大胆！” 那个孤零零坐着、白色贵服的翩翩公子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赞了一句：“好胆色！” 死到临头？好胆色？ 叶安一阵莫名其妙，难怪，秦叔说这是无妄之灾呢！ 吃了一会儿，忽然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面上涂的漆黑、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幼童，一见着叶安一桌人，惊喜地跑上来：“找，找到你了！” 听声音清脆利落，是个女孩儿，她身上穿的衣裳破损，却明显是华服贵胄，乌漆抹黑的碳灰下，掩不住脖颈处娇嫩白皙的皮肤，还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中，蕴藏慌张又歉疚的情绪。 她直直跑向叶安，犹豫了一下，伸手就要摸叶安，却让杜青燃伸手拦住。 女童也不恼：“弟，弟弟，快跟我走！快跟我走罢！” 一听她这声喊，人群里七八桌的人顿时难以自制，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不过显然这些人不是一拨的，一时间相互对峙，竟然谁也没有说话、动作。 女童似乎这才察觉出这里的情状，脸色急变，两腿颤颤发抖起来。 叶安聪慧，心思急转：“秦叔，我们，我们像是进了人家的圈套了！” 杜青燃、沈江对视一眼：“是，是他？” 秦韬玉眉宇阴沉：“死性不改！还未见面，就送来这种麻烦。” 秦韬玉冷冷地瞥了女童一眼，女童只觉得像是被一只滔天巨兽盯住了一样，背脊瞬间发寒，两眼都朦胧起来，却咬紧了牙关，没有倒退。 小女孩估计听命行事，秦韬玉也不跟她计较，环视周围一圈人：“我只说一次，你们，找错人了！” 但周围根本没一个人理会他，俱都看着彼此的敌手，暗暗戒备。 叶安心道，若是他们知道，上一个……不，是上一群小看秦叔的人的下场，他们就不会只当这一句威胁空无一物了。 在场唯有那个浑身白衣的公子仍然微笑坐着，此刻他缓缓站起，一字一句：“诸位看来争持不下啊。也罢，此人交由我奉正司带走，先验一验真假如何？” 楼上一个罩在黑袍中的阴柔男子阴恻恻发声：“白夜，谁不知奉正司乃是左相进言建立，你一小小左相府走狗，也敢参与夺嫡之争？” 白夜面色一冷：“你是……邙山四怪中的老大吧？四人蜕凡境，好大名头！听说邙山四怪在邙山有一万亩地，不知新律中加的增田税你交足了么？看来有空我得令玄武殿的人去查查了！” 阴柔男子声音激烈：“休得猖狂！我邙山四兄弟的地，乃是祖传之地，凭什么交税！” 白夜阴冷一笑：“那就是没交足了？” 阴柔男子神情急变，眼前这人号称白夜阎罗，当真是心狠手辣、什么都干得出来！ “鬼兄！何必跟他废话！公孙卫鞅丧心病狂，为一己权司，竟生生伪造出一个先帝皇子，他这是要乱政大楚，谋朝篡位啊！此等十恶不赦之徒，咱们务必除之而后快！没了左相府，奉正司又算个什么东西！” “是极是极！” “动手吧！” 所有人气势发散，竟在一个小小的客栈中涌出飓风海浪，墙壁、桌椅俱都四散破损，实力稍有不足之人，竟连站都站不稳，眼睛也睁不开！ 叶安心中微惊，他在海神殿见过蜕凡境强者的声势，能感觉得出来，在座竟至少有五六个蜕凡境强者！ 一旦开打，保管顷刻间将整个客栈都掀飞了！ 情势一触即发时，一只脚缓缓踏了进来。 “是谁……要诛我左相府！” 声音冷厉若刀，身姿挺拔如龙，他只是几步轻轻地走了进来，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可他一出现，便如同一道血红色的风暴卷进客栈之中，像一只钻头，轻而易举钻进了原本此起彼伏的气势浪潮之中，污染了所有人的气机。 猩红、杀戮、血色、尸骸……滔天的杀机！不分彼此、斩尽一切的杀机！ 原本嚣张跋扈的人此刻俱都面色惨白，倒退一步，不自觉露出惊恐之色。 明明都是蜕凡境！为何差距竟这般巨大！ 猩红杀机，让所有人不自觉凛然，默然无声。 很难想像，一张比女子还要俊秀绝色的面容之下，能发出这等毁天灭地的杀机。 杀神！能发出这种凌绝天下的杀机的人，只能被尊称为杀神。 大楚也只有一个杀神，被尊为大楚最顶尖的绝世天才，公孙卫鞅的义子，杀神公孙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