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合 第二十四章 春雨如歌聆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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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晴,头顶高天上的云霞如峦如川。就在这春池水涨的宋府小池中,余年席地而坐,低头俯视周身细细涟漪上,望着眼前这暖洋洋的一汪春色,不由地开始神思缥缈,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昨日夜中的那场恶斗,这两日宋府之中离诞怪事,无论是镜妖还是能和四方山仙长一决高下的碧衣女子,又或者是那仅用一张符箓令镜妖形神俱灭的少女,余年感触良多,浑不觉地想起老道士那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天地虽位于头顶脚下,但不行千里始终是不知其广。” 正在余年这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得有人在身边轻轻叫唤自己:“余小哥,宋员外已准备早宴,此刻就等着你了呢!” 听得这温婉柔和的问话,转头望去,却发现那说话之人正是杨晴,余年这才如梦初醒,收回了那飘荡九天的思绪,点了点头,起身随少女朝阁中走去。 宋府眼看着宋小姐经此无妄之难,倒是让与小村夫的婚事进展顺利得大大超过余年的预期,原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才能促成这对苦命鸳鸯,谁知那宋员外刚见老道士为二人算下姻缘为上吉时,也不听旁人字斟句酌的说完,便即刻一口应允下来。倒是把众人那精心准备的耳旁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全给堵了回去。 此际,与宋员外聊得甚是熟络的老道士再也忍不住问道为何突然答应的如此爽快,却听那宋员外言道:“既是四方山几位神仙人物要来促成这段姻缘,如何能不言听计从?小女与他二人皆是情投意合,同心同意,又如何能反对的了?再者,所谓患难见真情,那张家小哥如此不顾生死去救小女,想来也不会亏待与她,索性便依了吧。”说到此处,那宋小姐与涨价小哥俱是相视一笑,眼里数不尽的甜意。不过,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干脆,这宋员外心里也是有了自己的小九九,这段姻缘既是由你四方山保媒,那婚宴之上,自然免不了请下几位弟子或者身份更高的执事长老做为见证,一来一往,这无疑与这仙家圣地拉近了关系。 宋员外联想起一事,举起酒杯对杨晴笑道:“说起来还是要感谢这位小仙姑了,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神通,只手碎妖,正是我宋府的贵人啊!” 听得宋员外如此赞她,少女也是红着脸不好意思道:“宋员外过誉,贵人二字,我却不敢独自邀功,只幸宋小姐与张家小哥二人忠贞不渝,合该喜结良缘!我等留下来,敢望讨杯喜酒喝喝呢。” 听杨晴这么一说,宋员外、老道士等所有在场人众,俱合掌称善,欣喜不已。 此时宋小姐也对老道士与少女好生感激,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前对老道士的偏见早已是烟消云散,不仅如此,还拉着张家小哥支支吾吾的说起当日踢翻卦摊的尴尬之事,倒是把余年逗得乐不可支。 当然,宋员外感念几人恩情,又将四百两白银尽数赠出,竟是多了一倍有余,相赠之时唯有陆英朝谦逊几句,再三推辞,只说是本就奉师命下山,又言况且在山上用不着银两傍身,反而徒增累赘,且让老道士几人暂替收下,自己则是此次早宴之后,不敢再做逗留,还得急需前往四方山回禀师门。 三言两语下来,倒让老道士与余年听得心花怒放,此时此刻少年怀中衬袋之中,眼下是不堪重负,不过宋员外对于陆英朝要走,又态度坚决一事,倒没感到多少意外,毕竟这般神仙人物无欲无求,哪能留得住在宋府之中,客客气气说道:“陆仙长要走,老朽自是不敢强留,只是能否在小女成婚之日莅临赴宴,也好谢前日之恩,感激涕零,万般没齿难忘。” 而余年也趁此话头也本想跟宋员外辞别,缘由是桃源楼还有诸多事务还等着自己去办。 此话一出,就遭到宋员外连连摆手说,桃源楼本就属于自己门下基业,替自己出力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小哥既然是老仙长的高徒,又怎能回去再干些粗活,至于桃源楼之事,他今日自会派人安置妥当,无需担心。 见宋员外客气到这般份上,余年也不好推脱,也只能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既是宋老爷美意,那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早宴结束,几人又见到这春光明媚,青天白日,顿时便有再世为人之感,想来这镜妖之事也总算是告了一段落,有意思的是那在前头一直步履如常的老道士,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本满是风光的面孔,顿时呲牙咧嘴起来怪叫起来,“哎哟!本来只想赚些银子后半辈子养老之用,这下可好,估计五脏六腑肠子都伤到了,小晴你替我瞧瞧,我这肋骨是不是断了四五根!唉!贫道一把年纪了,没想到竟还有一劫,怕是要迈不过去这个坎咯,小晴你就看看随便找个风水宝地,挖个坑,立块碑就当孝心啦!” 余年眼神复杂,看了眼被佳酿冲得上头的半醺老道,眼神复杂道:“原来道长你刚才一直熬着疼啊,看你刚刚和宋员外胡吃海塞的样子,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我就说呢,我都累的浑身酸软,道长你一把年纪的身子骨……” 还没等少年揶揄的话儿说完,那一旁的杨晴便截住,笑道:“让我瞧瞧。” 不过少女虽这么说着,但始终是站着没有没有挪动半步身形,只是拿眼睛在老道士身上随便瞄了眼,便笑嘻嘻从怀里拿出了那袋沉甸甸的银两递到了老道士手中。 “阿爹,你就不要装了,知道你这次出了大力气,这些银两都请你替我保管吧。”这老道士那点心思,少女是捉摸得一清二楚。 “去去,按照你这丫头的貔貅样,这百两银子怕是不出几个月就要被你吃完,到我手里也不会丢了去,再者,你爹我帮你存下嫁妆钱怎么了!”言罢,老道士从钱囊中取出两锭银子,抛向少女,说道:“出去后到桃源楼记得给贫道来上一盅上好花雕来,哪天离开虞县的路上也好解解馋。” 余年一听老道士并不打算在虞县多待片刻,便又不由自主想到早晨间的疑惑,忍不住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道长,你说便是连宋员外上前巴结的四方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啊。当然啦,你不算……” 不过,老道士这次倒没有因为后半句反驳少年的揶揄之意,而是一本正经跟余年说道:“其实倒也与寻常人无异,年轻时贫道曾有幸与禅心寺本寰大师手谈三局,可每每只是棋差一招,贫道欲请教他时,他对我言道‘以己之平凡知他人之平凡,以己之不凡,知他人之不凡,众生无我,我即众生。’后来我也明白,其实这‘众生’无外乎都是一样,万般走不过一个‘求’字。” 见少年一言不发听得入神,老道士谈兴更浓,紧接着说道:“只不过我辈修士孜孜追求的是机缘大纛,窥得天机,则可得道飞升,从此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光,而那些个踏剑飞行,倏然来往遨游于天地之间的神奇道法反倒是表面之象,只是大多修道之士追求的也是往往于此。你嘛,求得是个怀里银两多多,平平安安。” 老道士这番话,倒与以前私塾里的莫秀才教诲迥然而异,不过老道士的话说来句句在理,直把余年听得如痴如醉,彻底刻在脑海之中 而后接连两日,宋府张灯结彩,这筵席可谓摆的是通宵达旦,从不停歇,使得宋府倒要比以往更为热闹,一些过往虞县百姓纷纷向登门宋府贺喜,门前的这条茶号巷也逐渐恢复昔日的热闹。 值得一提的是,宋员外亲自选了个良辰吉日,在这顿筵席上定下了张家小哥与宋小姐的婚事,当这位未入赘的女婿向老丈人敬酒时,可谓是依足了世俗利益,一丝不苟地履行各项繁繁琐琐地应尽事宜。 直至夜深人静之时,余年三人才被这满脸红光的宋员外恭恭敬敬的迎到书房,又是向众人奉上了几大锭白花花的银两,当然不是无事献殷勤,这位精明的大老爷好生招待了几天之余,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只为能求上一道庇佑自己平安的灵符作以傍身之用。 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现在又见诚意十足的求符,老道士哪还有不答应之理,当即满口应承下来。 不过老道士知晓这些符箓对于那碧衣女子并无甚大用,一反常态的不多要银子,反而还苦口婆心的对宋员外劝导说道:“这符箓终究也只能保得一时,种因得因,种果得果,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段恩恩怨怨总归是要宋老爷你亲自了结的。”说罢,老道士还扬言自己会在虞县多待些片刻,也算是好人做到底,这几日宋小姐神魂刚刚甫定,自己会送上几道养神滋魂的“定心咒”,这一下,直乐得这位宋员外眉开眼笑,那脸上的皱纹都似是条条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