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夷其三族?(第二更)
终于,过了半天,这老家伙额头上面的汗水都已然是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板上了,他终于是长叹了一声,之后开了口。 “君上,此人乃是我府中一名门客所说,但当其告知于我此事的时候,此人已然是进入了我大秦的朝堂之中,我当真是不知其中的细节,还望君上明查啊!” 他在沉默的时候,脑袋显然也并没有闲着,他知道,自己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他真的不认识那个刺客,而且他相信那个刺客应该真的是死士,多半也不会知道他的存在,他们之间不过就是一个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而现在,这个事儿失败了而已。 他还在自己的内心里面赌的一点就是朱家在他的府中不能找到他想要销毁的那个竹简,现在,只要他能够撇清自己跟自己那个韩国门客之间的关系,而且朱家从他的府中一无所获的回来,他感觉自己跟这一次的刺杀应该就搭不上太大的关系,最多就是一个对于自己的门客失察的罪过,对他自己和他的家族也应该是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那门客乃是何人?” 一听这里面还有他门客的事儿,嬴高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倒不是他就相信了这个老家伙所说的话,但是他有一个门客也参与进来了这个事儿应当不是假的,这要是也干胡乱编造出来忽悠嬴高的话,嬴高相信他自己也是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的。 当时,嬴高就问明白了他那个门客姓甚名谁,直接派出了禁卫告知依然在他府中的朱家去找了。 但是又等了不短的时间之后,一个禁卫匆匆的回到了嬴高的身边,在嬴高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嬴高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根据这个禁卫传的话,朱家得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开始在府中寻找,他的府中的确是有几十个门客,这里面有的号称是大儒,有的是游侠,但是根据朱家初步的查探,大部分都是一些个沽名钓誉,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主儿。 但是这老家伙说的这个门客还真就不是没有,而且据其他人说,这家伙近期还真就跟家主走的十分的近,只不过别人都不知道这俩人天天在那研究些啥呢。 但是很遗憾,听其他的门客说,他跟另外一个门客在朱家赶到之前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从府里面的后门走了,因为他们在大秦都没有正式的身份,所以走后门去办点自己的事儿或是喝酒啥的也是常有的事儿,他们也就都没怎么在意。 一听这么个结局,嬴高就知道这个事儿可能是有点复杂了,就跪在他面前的这个老家伙,他说自己跟这个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虽然那个离奇的逃走了的门客很可能才是这个事儿的主使,但是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门客,是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就把一个嬴高亲自挑选的讲学之人的身份给代替了却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的。 或者这个讲学的人压根就是某一个反秦势力一直安插在大秦境内的奸细,这么一想,嬴高还真就感觉到自己之前可能是低估了一些个反秦势力的深度了。 但是就眼前的情况来说,嬴高最想处理的却不是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那个韩国门客的问题,而是跪在他面前的这个曹氏一族的族长的问题。 嬴高知道,通过这一次刺杀事件自己的处理方式,就会让更多的看出来自己对于老秦贵族的态度。 要是自己因为门客找不到了,又没有证据而从轻处理了这个曹氏一族,那就算是向外界表明自己对于老秦贵族的一种纵容,当然,在嬴高看来也是一种妥协。 而若是将此人直接以刺杀的罪名处置了的话,那又无疑说明了自己的不念旧情,那么一些老秦贵族对于自己的怨恨之气将会彻底的爆发出来。 一时间,嬴高也是稍微有点犹豫了起来,他是大秦的皇帝,他自然是有权利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儿,但是要是这件事可能会引起众怒,特别是把蒙毅和冯去疾这样的人都卷进去的话,嬴高就要考虑一下了。 就通过之前蒙毅能够和朱家在自己的面前争论这件事来看,蒙毅就多多少少的已经向自己表露出了他的一些态度,至少他还拿自己当做是一个老秦的贵族一样看待,那么一旦嬴高采取了什么比较激进的手段的话,兔死狐悲的情绪难免就会出现在蒙毅的脑中。 想了半晌,嬴高微微叹了口气,他还是决定这件事自己不要这么仓促的做出决定,因为刺杀皇帝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按照秦律,一旦自己这口一开,这曹氏的三族几乎就要没了,而且自己还是在没有确实的证据的情况之下。 “今日……” 但是就在嬴高刚刚想要说出先把这曹氏的族长关起来再说的时候,只见朱家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偏殿的门口,手里面拿着一团子的东西,显然是第一时间一路从曹氏的家中跑过来的。 众人的目光,几乎全部都聚集在了朱家手里面的东西上,而就在嬴高等人看没等看清那到底是个啥玩意的时候,之前还好好的跪在地上的曹氏族长忽然之间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抽了过去。 显然,他这是受到了十分之大的刺激了,而刺激的源头,正是朱家手里面拿着的东西。 “君上,此物乃是在这厮的府中隐秘之处找到的,君上看过便知这刺杀之事的缘由。” 说完之后,朱家双手把这卷竹简递到了嬴高的手中,嬴高注意到,朱家的双手竟然还有些颤抖,显然,这个东西的重量,应当是十分之大的。 当嬴高看着这卷竹简的时候,其他人几乎连一个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也想知道这竹简里面到底记录的都是一些啥,但是当然,得等嬴高先看到了再说。 看到这卷竹简里的东西时,嬴高忽然间知道了为啥这个六旬的老者吓的直接就在那抽了,因为这里面所写的这些,实在是够让他们喝一壶的了。 说实话,看到这竹简上面的内容的时候,嬴高也是有那么一瞬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者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寒心,他完全没有想到,就这个曹氏的族长,竟然也不过是反对他的统治,甚至于想要刺杀了他这些人里面的冰山一角,这一卷小小的竹简上面的名字,设计了至少有五六个在咸阳城地界上面颇有些名望的老秦贵族。 按照他们在竹简上面的承诺,那是要前赴后继的投身到刺杀嬴高的项事业里面来的,也就是说今天曹氏失败了,那不要紧,明天还有个张氏继续来干这个事儿,除非他们全部都死绝了,不然这个事儿就没有完。 嬴高看着这份竹简,不禁想到,这要是真的没找着这个竹简,自己整不好还真就不知道得在哪天被人给灭了。 啥叫证据,这就叫证据,而且是赤裸裸的证据,嬴高就看了一遍,就‘啪’的一下把它扔到了桌案之上,他实在是不想再看了,看完生气啊! 偏殿里面这个时候是死一般的沉静,虽然蒙毅和冯去疾,萧何他们几个都想要知道那竹简上面到底写的是啥,但是他们又知道,一旦看了之后,怕是又会引起一场大秦朝堂甚至是咸阳城里面的巨变。 “太尉,你且看看这竹简之上的内容吧。” 过了好一会,嬴高终于是重新抬起了头来,指着自己桌案上面的竹简,对一脸急切的蒙毅说道。 嬴高这个样子,几乎是蒙毅从来就没有见过的,他所见过的嬴高,那基本上全都是笑呵呵的模样,就算是遭遇了战争,或是处在不利的局面上,嬴高也从没有失去过他招牌式的微笑,但是现在,显然失去了。 咬着牙到桌案上面拿起的竹简,蒙毅用自己颤颤巍巍的双手将其打开,才刚刚一入眼,蒙毅当时就明白了嬴高为啥是那么一副的表情,而往下看,他的双手也是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这上面所写的家族,他当然都是认识的,在他的印象里面,始皇帝执政的之后,这些家族还都是对大秦十分的支持,口号喊得也都是十分的响亮呢,但是为啥这才短短几年的工夫,竟然就开始筹谋着刺杀皇帝的事儿了。 在老秦贵族里面出现了这样的人,那是上百年的秦国历史里面都没有过的,蒙毅一下子就明白了嬴高为什么是那么一副表情,没别的,寒心啊!人家身为皇帝天天不在宫里面享福而是为了大秦鞠躬尽瘁的,最终却换来了最应该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的老秦贵族这样的对待,那酸爽,蒙毅想一想都不由得直打哆嗦。 蒙毅看完了之后,那脸色已经完全是一片的苍白了,他见嬴高没有什么动静,就默默的把这份竹简递给了自己身边的冯去疾,冯去疾虽然年岁大一些,见过的事儿多了些,但是看到这么一份东西,那也是气的几乎吹胡子瞪眼。 嬴高是谁啊,那是他孙女的丈夫,万一嬴高被刺杀了,那对于那冯氏一族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所以冯去疾不论嬴高说啥都是支持的,现在见背后有人拆台,他能不生气吗。 最终,萧何也看完了这份东西,它最终又被放回了嬴高面前的桌案之上。 “太尉,你此事,该当如何啊?” 嬴高这短短的一句话问的那还是有着相当的水平的,他没有去问萧何,没有去问朱家,更没有去问冯去疾,而是直接就把这件事的主动权交给了蒙毅。 在面上看,这显然是对于蒙毅这个三公之首的人的尊重,毕竟嬴高既然都这么问了,那基本上就应该是差不多得按照蒙毅所说的套路去办了。 这对于蒙毅来说,的确是来自于皇帝的信任,算得上是一份不小的荣耀,但是同时,却也是一个沉重的包袱,这是嬴高在让蒙毅强行的转变他自己的思想。 他要让蒙毅直面那些曾经和自己在同一个战壕里面的战友,嬴高知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道理,蒙毅和那些其他的老秦贵族在现在咸阳城的情况之下就是同根生之人,而现在,让他审判这些人,明显是要让他拿出自己的态度。 蒙毅吞咽了两口唾沫,在大秦的朝堂上,身为太尉的他也处置过许许多多的人,但是这一次,对他来说无疑是最艰难的一次了,他瞟了一眼那个已然昏死在地上的曹氏一族的族长,他知道那个庞大家族的规模,他也知道自己要是真的说出什么来的话身上会背负着多少条的人命。 但是横亘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是大秦的皇帝,皇帝想让他做的事儿是什么,他心里明白。 蒙毅知道,跟萧何和朱家他们相比,自己在嬴高的心中的地位其实肯定是稍微差一点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他们几个的身后可没有一个庞大的家族跟着坠脚,而自己的身后可是有着几乎是咸阳城第一大的家族需要衡量的。 虽然自己已然是在自己的家族之中下了死命令,要是哪一个族人并没有遵从皇帝的旨意,那就是要被逐出家族,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很难把事情照看的面面俱到,而自从陆贾成为了谏议大夫开始,他们蒙氏的名字可是从来没有从陆贾的嘴里面说出来过,蒙毅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君上,这些家族虽尽皆是老秦贵族,但是竟然敢于图谋君上的性命,并且以如此极端的方式拉帮结伙,一旦君上不查,对于我大秦朝堂的稳定与咸阳城的问题,皆是灭顶之灾祸,故按照我大秦的秦律,出现在这竹简之上的家族,尽皆与谋逆无异,理应尽皆擒住,待问明之后……夷其三族!” 最后的那四个字,蒙毅几乎是用尽了他的力气方才能够说出来,夷其三族,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是这背后是怎么样的一番血雨腥风,他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