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新政出(一) 第一更
“左相莫非就不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大秦全新的气象吗?” 有生之年,这四个字完全让萧何的心里面有有些东西燃烧起来了,这一年,萧何已然是到了五十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能够活到这个年岁身体还十分健壮已经是大喜之事了,萧何自然不敢保证自己还有十年,二十年。 而循序渐进的对大秦进行改变的话,十年之后能有多大的成果,都是萧何不敢说的,对一个王朝的改变,在原来的萧何看来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甚至终嬴高一生,可能都不能把大秦改变到他心里面想象的程度。 “君上的意思是?” “左相可曾看到朕登基这两载对于大秦的改变?如今大秦境内,不论是贵族的心中还是百姓的心中,对于新政与秦律的改变都已经有了应对能力,此时来上一剂猛药,一旦成功,便可将大秦的乾坤更改一番!” “那若是不成功,君上又该当如何?” “不成功……朕还未曾想过,朕唯一想着的便是,若是遭遇了极大的阻力,我等君臣该当如何勠力同心,将此事做好。” 这是多么大的决心,萧何自然知道,他虽然在这自己人生的前半段并没有真的在咸阳城担任一官半职,甚至于在沛县也并不是最主要的几名官吏之一。 但是毫无疑问萧何是个好学的人,早在自己三十岁之前,那百年通读了战国时期各个国家的律法,对于各个国家历朝历代的国君也是了然于心。 但是纵观这数百年,萧何竟然没发觉一个人有嬴高这样的魄力。 如今的大秦,萧何早已经看的透彻了,不变的话,就依靠着嬴高这数年之间文治武功所取得的成果,便足以支撑个两三代的帝皇,断然不会像始皇帝在世的时候那样,始皇帝到了晚年,那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呢,一旦有点毛病,不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那都是要揭竿而起的。 而嬴高,现在虽然用雷霆的手段镇压了不少之前手里面有些权柄的贵族,但是却让黔首对于他那是异口同声的称赞,就冲着这一点,就算是有人想要带着黔首反,人家黔首也是不会跟着他们反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想要嬴高死的人才只剩下了刺杀这一条路可以走,而事实证明,面对刺杀,嬴高也还是有着一套自己的应对手段的。 “既然如此,萧何便陪同君上,一同将这新的秦律公之于众,看能否在何尚在人世的时候看到君上对大秦的改造!若是为了大秦的气象身死,比之碌碌无为,亦是强了不知多少!” 沉默了一会,萧何终于迈过了自己心里面的那一道坎,他知道,其实嬴高的心里面早就下定了决心了,他萧何不跟着嬴高去干,自然会有其他人站出来支持嬴高,既然大秦的未来已经牢牢的掌控在了嬴高的手里面了,那么自己自然是不能成为袖手旁观的人了。 “好!难得左相如此决心,这秦律,便按照左相今日呈上来的一般,无需更改,三日后与新政一同发出!” 见萧何终于算是下定了决心,嬴高也不含糊,当时就拍板定下了这个事儿。 其实嬴高知道,萧何之所以心有疑虑,是他不明白嬴高为什么在新政和秦律上面搞了这么大的动作,却单单只依靠着自己和陆贾,陈平三人。 按照萧何的想法,至少蒙毅和冯去疾这两人应当是跑不了的,他们是一定要参与进来的,但是嬴高却迟迟不将其他人安排进来的,对于这一点,到现在萧何还是不能理解嬴高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何步伐坚定的走出了朝堂之后,嬴高拿起修改后的秦律又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之后,他冲着自己座位后面的微微一笑,说道:“听了许久,怎地不出来谈论一番?” 嬴高的话音落下之后不久,从屏风的后面施施然走出一人,身着一袭白色长裙,可不正是田言? 这一转眼,田言在咸阳宫里面已经生活了有十数日,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像刚刚进入咸阳宫的那样,每天只是穿着一身劲装了。 田言就算是在咸阳宫,自然也是想要低调的,但是自幼习武,生长在山水之间的她又受不了日日在宫殿里面枯坐,加之咸阳宫里面有着不少的园林山水,终于在到了这里几天只有田言忍受不住,在冯清的怂恿下第一次走出了自己的宫殿的,漫步在了咸阳宫中。 咸阳宫的规模,那当真是占了整个咸阳城的五六分之一了,里面那当真是相当的庞大,而且因为嬴高并不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弄回来数十个女子养着,而自己的兄弟姐妹又全部都已经出宫了,所以咸阳宫里面的绝大部分宫殿都空置了起来,除了往来打扫的侍从,倒也十分清净。 而田言改穿长裙,也正是在这一天,她发现,若是混迹在市井之间,自己这一身的劲装那的确是能够让人难以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但是在这咸阳宫里面身着劲装,就像是在市井之中身着长裙一样突兀,所以在回到自己的宫殿中之后,田言就换上了冯清早就为她准备好的长裙,这么一来,她不禁发现自己的身姿跟着恢弘的咸阳宫还真是挺搭调的呢。 自打嬴高带着田言夜游了一次咸阳城之后,田言发现嬴高还真的就是十分的有记性,几乎一次都没有再来打扰他。 后来通过冯清的描述,田言才知道,嬴高还真的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早已经订好了实施新政的日子,而这段时间正是新政最后的修改机会,所以嬴高跟着陈平和陆贾一起,那几乎是废寝忘食。 还有田言不知道的,也就是这秦律的修改,但是冯清只知道嬴高要对秦律进行大的改动,却不知道他具体要动的地方是哪,这倒是让田言的心里面十分的痒痒。 田言可不是这个时代特有的傻甜白,她之前可以说对于大秦的秦律了如指掌,而且对于秦律里面那些动辄要你零件的残忍刑罚万分的不满,可以说在田言的心里,大秦之所以被称为暴秦,跟严酷的秦律有着十分之大的关系。 所以自打听闻了嬴高会对秦律进行更改,田言心里面就惦记上这个事儿了,嬴高要是把秦律更改的更加的严苛了,那不用说别的,他就是个暴君,但是要是事情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话,情况或许就不一样了。 心里面惦记着,但是田言自然抹不开面儿去找嬴高了解情况,本来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大不了就等到秦律公布的时候,自己怎么也知道他是怎么改的了,左右就算是自己提前知道了,自己劝谏的话,人家也不一定能听从不是? 但是嬴高很快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把田言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就在这一天萧何最后一次来呈报自己修改过的秦律之前,嬴高忽然来到了的田言的宫殿之中,只丢下了一句问她去不去听一听左相和自己讨论秦律,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最终,田言还是未能控制住自己心里面对于这件事好奇,跟着嬴高来到了他的大殿,并且在嬴高的安排下坐在了嬴高身后的屏风后面。 此时,田言已经完全听到了萧何和嬴高之间的对话,显然,这一次的对话对于她的冲击力还是相当的大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新政和秦律这样的事儿上面,看似处事四平八稳的嬴高,在修改秦律这件事上面竟然是如此的激进,而且嬴高所要修改的那些部分,在田言看来,还真就是为了百姓的层面居多。 “这修改之后的秦律,你且看一看,是否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这个时候的嬴高,那已经是一改之前面前萧何时候的严肃神情,一面笑着一面把萧何辛辛苦苦修改出来的秦律递给了田言。 这个时候的田言倒是也不含糊,直接的拿起秦律,就那么坐在嬴高的位置上面,认真的研读了起来。 嬴高一看她这个架势,心说这要是被过来的朝臣给看见了的话,非得说朕是个昏君不可,这刚刚迎进咸阳宫不到一个月的女子,就随意的坐在了只有皇帝才能坐的椅子上,这成何体统啊? 心里面虽然是有着这样的担心,但是嬴高却并没有对田言说出这些,只是笑眯眯的一面看着认真的她,一面享受着萧何走了之后侍女给他端上来的点心。 这样的情景,又是不由得勾起了嬴高的思绪,让他想到了自己前世在图书馆之中奋战的时候,往往就能看到坐在自己前后左右的小情侣,一面认真的复习着功课,一面拿着一包的零食,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当时的嬴高,那该是多么羡慕那样的场景啊,却没有想到在这么一个时代,这么一个地点竟然真的实现了。 一想到这,嬴高的脸上忽然之间露出了一丝坏笑,之后用两个手指拿起一块点心,悄无声息的凑到了正在认真的研读着萧何修改之后的秦律的田言身旁,趁着她的目光还完全的集中在秦律上面的时候悄悄的将那一小块的点心像她的双唇里面送了过去。 这个时候田言的注意力显然是全部都放在了秦律上面,忽然之间一阵清香传到了自己的嘴边,她不由自主的就张开了嘴,果然一块香甜的点心进入了她的嘴里,但是她刚要咬下去,怎么忽然之间感觉这点心里面还有异物呢? 这么一来,田言的注意力才从秦律上面转了回来的,却发现那块点心竟然是从嬴高的手里面递过来的,而自己的一口下去,竟然还咬到了一小块嬴高的手指头。 “你……” 忽的一下子,田言的脸上就升腾起了片的怒容,显然,从她那一瞬间就红了的脸颊上来看,是恼羞成怒了。 嬴高的反应那还是非常的快的,一看自己面前的田言马上就要化身母老虎了,连忙飞也似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一闪身就后退了两步,之后看到自己跟田言之间还隔着一个挺宽的桌案呢,这才放下了心来。 “你且莫要恼怒!朕不过是看到你这般认真,有些饿了,又觉这些点心着实是美味,不忍独自享用,这才给了你一块,你差一点咬了朕的手指朕就不追究了,但你可万万不能行这恩将仇报之事啊,对了,这秦律你看的如何了?” 这一番话下来之后,田言眼里的火焰也终于是一点点的消失了下来,她忽然之间感觉,人家嬴高说的也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再者说了,人家是堂堂的皇帝,而自己不过名义上是他两个女人中的一个,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上党郡中但凡是遇到不平之事就拔刀的女游侠了。 想到这,田言才算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思绪回归到了秦律上面。 “君上当真能照此施行,减轻了刑罚倒是不会有人反对,但是这门客若是贸然取消,怕是不光咸阳城,其余重镇尽皆会鸡飞狗跳……” “你如此说,是因为你知道不少反秦人士正是藏匿在不少贵族所豢养的门客之中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嬴高可是瞬间就收起了之前的玩笑,眉宇间,好像这世间之事全部都不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一般。 “既然你已知晓了,为何不直接对其进行清缴,却要在这秦律之中体现,等到秦律到了各个郡县之时,怕是真正反秦之人闻风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嬴高忽然发现,田言谈论问题的时候,还真就是就事论事,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就是一个反秦人士而逃避这个问题,而是完全站在了秦律的角度,这一点倒是嬴高十分欣赏的。 “你所言的这些,朕自然知晓,但是那些门客之中,也的确有着不少清清白白的人才,朕此举,不但是给这些人才一个在大秦获取身份的机会,也算是给中间的反秦者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