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预言诗
“我听说先生之前做了半首诗,那咱们就从这半首诗说起,”裴潜顿了顿,接下来说道:“那半首诗我也拜读过,的确是充满了忧国忧民之情,诗句沉郁悲壮,慷慨悲歌,我是自愧不如,甚至就连蔡中郎也都啧啧称奇,誉为奇才,家父正是为你这半首诗打动,所以才力劝天子为你授官,不过也有人说你这诗作是别人捉刀代笔所为,毕竟诗句只有一半,无法让人真正体会到你的才情,所以今日的命题给你两个方向,一个是续写完这一首诗,另外就是再写一首完整的诗作,这两个命题无论是哪一个,只要你完成得好了,我会立刻将家父举荐的茂才资格授予你,你要知道,茂才一般只有现任官员才有资格被举荐,而你现在只是一个白丁,直接被举为茂才,这绝对是一件震动天下的事情,此外我还愿意在专门为你跑一趟,请求家父为你授官。” “既然如此,那我就选择再做一首吧,因为那半首诗虽然我做出来了,可是却带有预言性质,不敢公之于天下,以免引起混乱。” 裴青略略想了想,便想起来一首诗,正是大唐诗圣杜甫的巅峰诗篇之一——《新婚别》,于是开口吟诵道:“兔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仰视百鸟飞,大小必双翔。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你这首诗做的有些不好,为何竟学女儿态......咦?”裴潜刚想取笑几句,可是随即回味诗中的韵味,顿时拍案称奇道:“此诗虽然是以新妇口吻所言,看起来只是夫妻临别时的情话,然而却以此表明了战争给人带来的不幸,尽管如此,新妇仍然勉励丈夫努力事戎行,而且表达了永志不渝的爱情,如此深明大义之女,也着实令人称奇,虽然你这首诗看起来不像是在我大汉发生的事情,因为我大汉皆是募兵,从不征兵,看起来应该是借古讽今,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这首诗的确令人拍案称绝,深为敬佩,以我平生所见,这首诗竟不比之前那半首差了丝毫。” 这时候就连唐德也都不住口的称赞,说这首诗的艺术成就之高实在是生平仅见,与之前那半首各擅胜场云云,同时还请求把裴青的诗作抄下来留作纪念。 这时候裴潜也醒悟过来,立刻亲笔将裴青的诗记录下来。 在记录完毕之后,裴潜立刻将朝廷赐予裴青为茂才的诏书恭恭敬敬的递到裴青面前,然后感慨道:“先生才华胜潜十倍,之前在先生面前故作孤傲,如今想来实在汗颜,惭愧惭愧,还王先生不要见怪。” 裴青见状也连忙还礼道:“文行先生此话言重了,这让青如何当得起?再者说了,此次荐举若非尊翁大人极力帮忙,青如何能有今日?你们父子德恩的,青一日不敢或忘。” 裴潜当然也要再谦逊几句,随后却突然说道:“刚才元庆先生说你那后半首诗已经完成,不过因为有些语言的意味,所以不敢传出,不知道能否让潜先睹为快?请先生放心就是,潜一定秘不示人,只是自己留着欣赏,以瞻仰先生高才。” “既然文行先生这样说,青敢不从命?只是还请切记,万万不可轻易传出去。”裴青又一脸严肃的叮嘱了一番,这才继续说道:“这后半首是:‘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好!这句话与‘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同样是抨击战争给人带来的伤害,却是从不同角度来说的,这句诗以写实的手法描写了战争带来的破坏,足见作者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深厚的文字功底,实在是高,不过元庆先生说‘生民百遗一’这句话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并非夸张,而是预言,”裴青一脸的沉痛,对着裴潜缓缓说道:“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董卓很快就会被杀,而在董卓死后,他的部将将会作乱,这样一来关中将会大乱,无数百姓死难,而且现在群雄割据局面已经形成,军阀混战,再加上各种水旱灾害、疫病,大量百姓会在各种灾难中死去,生民百遗一绝对不是夸张的说法。” 这一点裴青可不是说着玩的,据史料记载,在156年大汉有人口5000万,而仅仅黄巾之乱一年,全国就损失人口1000万,到了208年赤壁之战时,全国人口仅仅剩下了140万,223年夷陵之战后全国人口仅剩下了90万!相对于156年的5000万,损失了98%以上,所以生民百遗一丝毫没有夸张。 裴潜听了这话顿时感到极度震动,如果真的像裴青所说的那样,真不知道这天下会动荡到什么程度,这将是这天下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劫难! 裴潜被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突然想起来前面那句诗,然后开口问道:“先生之前说的刻玺于北方莫非是说袁绍拥立幽州牧刘虞之事?这倒也罢了,你说的淮南弟称号难道指的是?” “没错,就是指的袁术,文行先生应该知道,如今孙豫州已经身亡,他的部众尽皆归属后将军袁术,孙豫州之子孙策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将来一定会想办法崛起,而崛起的唯一指望就是以手中的传国玉玺换取部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如今大汉衰微,他自然要想办法在这乱世中割据称雄,而且如今流行一句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袁术字公路,自然会与这句谶语联系起来,所以我敢断定,最多只要五六年的时间,他就会暴露野心,称帝建号。” “这,这,怎么会这样?当初这天下也就只有二袁和孙豫州能够让董卓忌惮,如今孙豫州身死,天下的希望都被寄托在二袁的手中,可是二袁一个图谋另立天子,另一个竟然想着要取而代之,难道我大汉真的气数已尽?既然这样,我们委曲求全又有何用?”裴潜满脸苦笑,忧郁之情溢于言表。 裴青默然片刻,随后说道:“虽然如此,然而我等也要竭尽努力,尽忠报国,扫除凶顽,以安天下,让百姓不致于暴尸荒野,让孩子不至于无家可归,让老人不至于老无所养,让妻女不致于无人保护,让田里不至于荒芜,生灵不致于涂炭!” “好!不管如何,我大汉还有元庆公这等忠臣义士,这也算是我朝的一丝希望,不瞒元庆公,我本来是想着借机前往襄阳躲避战乱,可是也不忍像元庆公这样的忠臣义士被埋没,故此愿意再到长安走一趟,向家父表明元庆公的才学,然后授以官职,奠定建功立业的根基,请元庆公静静等待我的好消息,最多只需半月,我一定会再度回来。” 裴潜对裴青拱手行礼,然后不顾裴青的挽留,连饭都没有吃,就直接返回长安,为裴青请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