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再战渔阳
渔阳夕风 晚霞落雾 河岸上的塌房残骸被收拾了些许,显得不再那么狼狈。 河面上,除了那些载满银剑的客帆,便只剩下滔滔浑水。几只白鹭随着霞雾,低空盘旋,不时俯冲,叼起半尾小鱼,带出几朵水花… 河道已经被强人封锁三日。 以河为生的渔家人儿,也已经三日没有入水了。 可是,生活总是要过的。 稍微富裕点的孤家寡人,拉上三五好友,沿着河岸泊船,摆起了一路棋牌局,打发时间。 家里娃娃多,又没什么存粮的渔家人,则没那份闲情惬意了。自家的泊船上,被他们摆满了鱼竿,垂钓… 然而,近岸的河域,又哪来的肥鱼呀? 这无非,只是自我安慰的一种消遣罢了… 几缕河风,迎着夕阳,吹起凝凝波光。 “唲!”“啪啪…” 几只苍鹰从远处掠来,惊走一群白鹭。 几根白羽,落在河面,随风沉浮飘荡。 “别玩了!快走…” “乌贼又来了!” “走…” 鹰啸了… 啸声惊走了白鹭,同时,惊起了沿岸的闲散渔人儿。 在苍鹰长啸的下一刻,渔人没有犹豫,连鱼竿、棋牌都没来得及收起,直接便是丢物、弃船、转身、抬脚一气呵成,死命地往堤坝上跑去。 对于这些渔家人而言,长空鹰啸,接下来便是贼人出水。这是定律,就如同乌云至,将下雨一般,已经在他们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意识。 多年来,从未错过。 只是… 这次好像有些出入。 “怎么只有一条乌贼?” “水贼也不多呀…” “难道,又要打仗了…” 最先跑到堤上的那批渔人,纷纷抬头西望。越望就越是疑惑… 今天,来的水贼好像和以往很不一样,不像是来劫人或烧船的。 是来的贼船太少了,也是贼人太少了… 如果不是船上竖着的几排箭楼,露着凶光。乍得一看,便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条巨大的商船而已。 迎着朝阳,顺着渔人们目光,远眺。 遥遥数里,凌波闪烁,百十客帆,随浪西走。 更远出,海天交接一线之上,一道巨大的船影,破浪南行。 这艘船,巨大!数百丈,比最大的那艘客帆还要大上十倍由余。船身甲板上,似乎没有人。除了几排箭楼和一道大帆外,便剩下整整一船箱货。 似,鬼船… 这么一条怪异的鬼船突然冒出,也难怪那些渔人们摸不着脑袋… 风推浪,浪随风 百鲨围猎,巨鲸暴掠。 数里灜水,浪起潮涌。 数天前的渔阳河战,视乎又要重现了。 同样是百十帆舟重重围堵,同样是一条独船被围在中央,同样是那么些人儿… 只是,小商船换成了大战舟。只是,船上的人儿只剩下了一个。只是,人儿的嘴巴上多了根狗尾巴草。 和数日前一样,这人儿没在船板间,而是高高站在船头横杆上。 只是一改当日的丧气面容,重新换回了往常那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模样。撇着叉腿分两尺,跟着水浪击船轻抖。一手扶栏,一手叉腰,两眼轻蔑泛光,瞟视前方大客帆上的那位多年老友… 是夏侯!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更多显出一份傲慢。 三千青丝,再一次随风飘散… “怎么样?王八蛋,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害怕?敢沉你夏侯大爷的船,今日看爷爷我不弄死你…” “王八蛋!” 吼声很大,响彻方圆八百丈,不是怒骂。 却,让人惊讶… 正如夏侯所言,围猎百帆上的人儿真的很惊讶,也微微有些害怕。特别是大客舟上的那位挽弓道士,他的眼睛更是瞪得特大… 惊讶… 但,他惊讶的不是傲慢的夏侯。而是,惊讶夏侯此刻乘着的,这艘大战舟。更确切地说,是惊讶战舟龙头那面写了个“坞”字的旗帜。 敢在千万里瀛水上下,竖起这面黑“坞”旗摆渡的。唯有那群水贼… 而这群水贼… 虽然号称雄霸南域千万里江湖。但,数十年来,他们却从未踏足过真正的江湖。平日里头,他们除了杀杀人,抢抢过往钱财外,做得最狠的事情,也无非就是每年例行一次的”劫官银”。 可,恰恰就是这么伙水贼,今日却大张旗鼓地和七星勾搭在一起。明摆着,是要和冠修鼻祖的纯阳宫对仗了… 这又怎能不让他惊讶呢? 他握长弓的手掌不由绷紧几分,目光越过战舟投向更远的海天交际处。 只是,那里仍是风平浪静,并无异常。 “其他人呢?” 道士诧异的同时,多了些疑惑。 “人什么人?爷爷我一个人就能弄死你们这群王八蛋!还要什么人?” 夏侯大手一举,横指身前半圈,嚣张喝道。 “……” 道士收回目光,重新慎重地审视着夏侯。 他有些没底… 因为,他太了解夏侯的品性了。既然能说出这么嚣张的话语,那此刻的的夏侯,必然是有绝对的依仗。 “能透个底不?” “切,底啥子啊!” 夏侯眼角快速地往河面撇了撇,竖起大拇指,顶在胸前,继续嚣张吼道: “你爷爷的底子就在这里!要灭你们这帮王八蛋,就一句话的事情,多一句都不用! 道士顺着夏侯撇眼的角度,往水面上看去。 只见滚滚下流中的河面,不时冒出几个极难发现的小气泡儿… “呵…” 道士顿时大悟,握弓的手霎时一松,甚是忍不住轻笑出一声来。 原来异常不在天边,而在眼前。 他的疑惑逐渐消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再看向夏侯,笑道: “有把握回到岳阳?” “废话!” 夏侯大手插回腰间。 “别他娘的给爷爷唠叨。要打赶紧的,爷爷我赶着回岳阳吃宵夜了。” “呵…” 道士再次摇头发笑… 但,从他笑容的幅度可以看出,这是发至内心的欢笑,不代一丝别的杂质。 “行啊,那我给你送行…” 说着,道士缓缓把手中长弓,朝天举起。 “噌噌…” 如数日前一样,千百银剑齐出鞘,百十客帆银芒起。只是今日没了歉意,任谁都能看得出,夏侯今日有备而来… 在这同时,夏侯也不废话了。他慢慢举起右臂,似要发号施令。 怪异… 夏侯此刻的举动让得百帆银剑,觉得甚是怪异,甚至疯癫。因为,大战舟上除了一船箱货,又哪里有半个人影呀? 既然没人,那夏侯又做给谁看呢… 只不过,他们的迷惑很快便有了答案。 “兒…” “兒…” “……” 长空鹰啸,潮涌突起。 渔阳瀛水,顿时滔滔。 平静的河面,忽然跃起无数鱼虾。恰似,河中藏巨兽,正是觅食时候。 两岸渔人一时惶恐,这是水贼强袭的攻讯。 “孩儿们!” 没等他人惊讶,夏侯朝河暴喝,大手一挥… “给老子沉咯…” “嘣” “嘣” “嘣嘣…” 惊! 大惊!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太出人意料了。 夏侯一声大喝未完,周遭数百丈,百十艘围猎的客帆,毫无预兆地同时迸散。 水下有人! 很多很多人!如鲤鱼过江,鬼影重重铺满河面下层。 除了大客帆上的那位道士。没人知道,夏侯的依仗就在河里。没人知道,水里居然早就藏着人。更没人知道,他们的客船早就被动了手脚。 当他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那已经太迟了。 随着一声令下,百十客帆,船头到船尾,刹那迸散。如高空跌落的西瓜,一下子被崩碎成了千百分。 “刷刷刷…” 在河中早就埋伏好的千百双手,瞬间冒出。如水鬼,如鲸吞。直接抓着被突变惊愣了的纯阳弟子,就往水里拖。 “咕噜…” “咚咚……” 那些憋屈的人儿,别说出招或闪躲了,他们甚至连一声“小心”或“救命”都没来得及出口。只见齐刷刷“咚”地一声脆响,溅起千朵小水花。人儿便已经被拖入了河底… 风起又浪尽… 战斗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了。一切都显得那么神奇,和诡异。 夏侯没有骗人。 如他所言,真的只是用了一句话,便轻松获得了绝对的胜利,无须再说第二句… “别杀人” 数里木碎几乎铺满了河面,千百银剑现在只剩下一把长弓。长弓的主人,是唯一一个提前知道夏侯后手的人。所以他在大帆崩散的瞬间,就已经纵身跃出… 此时,他正踩着浮木,单脚独立。 “那天我们也留手了。” “死不了,放心吧…” 夏侯没了之前的嚣张,平静了许多。他向身后挥了挥手… “但,那天我喝了不少臭水。所以,今天他们怎么也得尝尝味道才行啊。” 大战舟缓缓开动了… “七星的底蕴果然不容小视啊…” 道士的目光随着大战舟,移动。船摆的余浪,渐湿了他的下装。 “只是你得赶紧了。” “刚刚岳阳来信说,问天已经被烧了一大半。估计,用不了多久,你那小弟就得撑不下去了…” “……” “咐…” 夏侯没回话,大战舟突然加速… 刮起一阵旋风,带着一道浪白条,直接就是往南疾射… “沙…” 破出的大浪扑渐了道士一身衣衫… 他无奈地笑着,目送远离的战舟。 “兒…” 长空再鹰啸,尾随着浪条,消失在天际。 夕阳落尽,唯剩一抹羞红。 破烂木碎,伴河水下流去。 被喂饱浑水的人儿,如白饺,陆续浮出水面。狼狈地游向两岸… if(Q.storage('readType')!=2&&location.href.indexOf('vipchapter')<0){ document.writ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