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做惯了老大的人
大明朝的问题太多了，跟本就不要想着一蹴而就，短时间内就解决掉所有的问题。在这个生产力并不发达的时代，在王朝末世的年间，任何一个小问题就能引起连锁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掀起颠覆大明王朝的风浪。 普渡慈航等妖魔在朝堂辐射四方，从制度、政策下手；黑山老妖之类的，在民间散布谣言、恐慌，就像他以前准备做的那样，一场瘟疫，就能让整个大明朝分崩离析，另一个世界的大明，没有妖魔作乱，王朝末年的时候，一场席卷大明的瘟疫，给王朝本就孱弱的身躯，雪上加霜的捅了一刀！ 而在现在这个世界，有着妖魔的存在，朱允熥可以确定的说，那些逃脱剿杀的漏网之鱼，为了颠覆大明，绝对会制造一场瘟疫灾难！ 届时，朱允熥就会像崇祯一样，西北旱灾、瘟疫接踵而至，农民起义军趁势而起，普渡慈航再号召信徒煽风点火，联合手压迫破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各地起兵呼应，整个大明天下都会陷入糜烂之境。 加上北方女真铁蹄南下扣关，海外殖民强盗国家沿海炮击登陆，直接就是内部开花，外部席卷，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拳头，朱允熥的处境将会比异世界的明朝还不如，连苟延残喘的南明王朝都不会有，直接被一波带走！ 朱允熥现在很理解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的人物，《绣春刀》里的崇祯，为了早点上位，挽救王朝气数，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但可惜那只是一部电影，若崇祯真有那么心思深沉?怎么会斗不过那些官僚集团?落得一个自挂东南枝的惨淡收场？ 而如今，朱允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行政制度要改?军制要改，税制要改?教育制度也要改，为了适应时代潮流?做到可持续的长期发展?参照四百年后的体制，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要改变。 这一切，在场的众人以及京城的下属，能坚定的和他站在一起么？他们又有能力规划、制定这些政策么？ 就拿税制来说?现在大明基本上收的都是生产税?说白了就是在穷人手里收税，属于柿子捡软的捏，而财富比占得多的富商、达官贵人这些，反而少缴税，甚至不交税?若不是大明朝人口基数还算庞大，早就支撑不住了！ 想要改变这些?就要像加麻大，阿麻利坚裂众国一样?施行财产税。但想要通过这项决议，就需要朝堂诸公同意?可惜的是?朝堂诸公有几个不是一大堆的产业?他们原先是不交税的，要他们同意施行财产税，简直就是拿刀割他们的肉，他们又怎么会同意？ 易朝臣同意没有用，他只能代表他自己，或者也可以说他只能代表他这一个家族，朝堂上还有更多的其他家族，他们不会同意。 诸葛卧龙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对朱允熥这么激进的手段，是持保留意见的，因为一着不慎，就是政体动荡，连现在的表面维持都做不到了。 这里没有蠢人，支持，或者是反对，都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理论逻辑在内。 朱允熥自己也知道是在冒险，但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所以就要借军队这个暴力机构，强行把这个税制施行下去。可以预料的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军队都将是他实现自己意志的绝对后盾。 诸葛卧龙知道朱允熥的主意已定，撼动不能，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道：“既然殿下心意已决，臣遵旨就是。如今钱粮不足，不如加大海上贸易，南洋一带，包括交趾、暹罗这些属国，他们那里气候与大明境内不同，粮食一年多熟，我们可以多加采购，以备不时之需！” 这也是老成之谋，为防以后战乱四起，无人安心种地，军粮不济，早做准备储藏。既然粮食收不上来，那就买吧，不管是赈灾还是其他，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朱允熥点头，如今的粮草不敷，向外购买，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之道，只要抄几个大贪官的家，有了钱，就可以向外购买了。他们的粮食不贵，如果再算上大明朝自己粮食的火耗、摊派，反而是价格更加低廉。 现在的大明朝虽然日薄西山，但在东南亚一带，仍然是无可争议的超级大国，在这些小国之中的影响力依然巨大，没人敢和大明玩花活。 庞勇听到诸葛卧龙这么一说，接口道：“诸葛先生说到海上贸易，我这里也有一个消息。” 朱允熥看向庞勇，他现在虽然只是锦衣卫千户，但他参加了锦衣卫的内部选拔，本来是胜者可以首封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只不过因为他是太子一系的人马，被寻了个由头，硬生生给压了下来，只得了个青龙的头衔。 庞勇有打探情报之职，本身就在情报机构锦衣卫行事，搜集到一些隐秘的情报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收到消息说，荷兰人、西班牙人都已经到了沿海，再有郑之龙为首的一票海盗，海上贸易也不是那么顺畅！” 特么的，这么庞大的利润，都被这些海盗、殖民者占去了！ 庞勇看着朱允熥认真在听，接着说道：“这些西方蛮夷的船只火炮凶猛，射程可达十里左右，而且舰船上可列装多门火炮，反观我们自己，宝船上最多只能装两门火炮，射程最多不超过五里，打起来，我们会牺牲很大！” 朱允熥看向诸葛卧龙，这就是你说的火炮技术大为改善了？一百年了，结果威力还是差不多，你在发展，人家也没有闲着。 庞勇的虽然内敛了很多，但内心的脾气依然火爆，道：“这些西方来的强盗，已经在南洋一带占领了多个据点，当地效果根本不是对手，只能默默忍受，尤其是荷兰人，胃口极大，想要垄断大明的所有对外贸易，做独门生意！” “而如今，他们又在打着澎湖列岛以及瀛洲的主意，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朱允熥知道庞勇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把这些外来强盗斩杀在大明海域。朱允熥又何尝不想呢？但是大明现在落后了啊，还有本地的海盗与他们搅合在一起，清剿起来，更是麻烦，再说，大明朝现在没有力量清剿他们。 没有强大的海上力量，保证不了自家商船的安全，使得巨额的利润都被海盗拿走了。 海盗伴随着古航海业和海外贸易的发展而产生。宋代海上贸易发达，沿海地区的国际贸易也得到发展，泉州、福州、明州等均有商船往来。 海外贸易的发展使得东南沿海地区的优势得以发挥出来，装满货物的中国商船及外国商船多来往于其附近海道或在此寄泊，这些船只大多无足够的武装力量保护，于是便成为海盗劫掠的最佳目标。 而宋政府虽有市舶司对海外贸易进行管理，但对商船海上行驶的安全却没有提供相应的保障。这既有丰厚利润，又危险性低的无本活动，进一步刺激了海盗的活动。 大明朝初期厉行海禁，不准片板下海。但在私人海上贸易巨大利润的吸引下，依旧有人挺而走险私自造船下海经商。可见经济是刺激海商进行活动的强大动力。对长期生活在入不敷出困境中的人来说，改变当下困境最为便捷的方式无疑是掠夺他人财物。于是部分人成了山贼，部分人则成了海盗。 这类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在经济来源上的缺乏。罪犯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只能奔向相对安全、官府势力无法到达的大海。 但在海上却缺乏相应的经济收入，因此只能靠掠夺他人财产来达到生存的目的。渔民虽在水上世界的食物链中占有重要地位，但事实上，打鱼不过是个产值低微的行当，即便是最勤劳的渔民也很难发家致。 生活的困顿加之他们经常活动于海上，当几个渔民结伙出海，又遇上毫无防备的商船时，他们就比任何其他职业阶层都有可能成为海盗，海盗中的许多人虽是因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成为海盗，但他们在行为方式上主要是靠掠夺他人的财物为生，不劳而获。 他们所从事的抢劫夺财、绑架勒索、杀人劫货等活动，虽然对旧的社会秩序造成一定的冲击，对地主、富商和统治阶级构成某种威胁，但更应该看到的是： 广大人民同样是受害者，这样的行为虽然是自然界适者生存法则的一大表现，是海洋与沿海地区民众的选择，也是当地海洋规矩形成以前必然经历的历史阶段，但是绝对不值得称赞。 再说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些殖民者，现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国家早已进入了资本主义时代 在郑和下西洋的同时，西方人也开始了大航海运动。从1415年葡萄牙横渡过了直布罗陀海峡开始，1565年击败了日本。葡萄牙人垄断了从非洲西海岸到印度洋，再到大明、日本的整个东方海上贸易。 大明落后的并非只有政治和军事，更重要的是经济和科技的落后。 同时期的欧洲已经进入了资本主义的时代，其中以荷兰作为代表。荷兰是欧洲的金融和贸易中心。阿姆斯特丹成为了欧洲的贸易中转站，每年从阿姆斯特丹出发的船只就有1000多条；安特卫普成为欧洲的金融中心。1531年，安普卫特建立了股票交易所，欧洲的各公司和商行也在此设立了1000多家代办处。 1566年，荷兰宣布从西班牙的控制下独立，成立了荷兰共和国，这是世界第一个“赋予商人阶层充分的政治权利的国家”，因此荷兰注定要引领世界潮流。 17世纪初，西班牙被迫承认了荷兰的独立。在独立后，荷兰人开始了大胆的经济制度创新，他们开创了资本主义一些列的经营模式，如现代银行、股份公司等。这些创新使得荷兰的经济迅速重振雄风，如1609年成立的阿姆斯特丹银行是世界第一家现代意义的银行，它得到了荷兰政府的担保，很快成为欧洲国际贸易的票据结算中心。 1602年，东印度公司成立，成为了荷兰海上扩张的工具。 如今的大明朝，虽然科技和制度都落后于欧罗巴，但是在整体实力上，还是属于同一个梯队，只是位置靠后而已，并没有像以后那样，形成碾压式的代差，只要付出一些代价，将这些西方殖民者赶出大明的海域，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近海防御，不是朱允熥的目的，他同样想着要把大明的战船开到这些殖民者的老巢去，远东你们可以来，欧罗巴我也可以去！ 海盗、殖民者、边患、内忧、妖魔，太多的对手需要朱允熥去一一打倒。 现在的西方诸国，也并没有形成碾压之势，大明朝在周围的影响力依旧巨大，这是两个文明之间的较量，为以后争夺话语权，基本盘绝对不能丢。 洪武帝绝地天通打破一个口子，西方国家同样有着卓绝之人，将这道口子撕裂扩大，在这个世界，超凡的力量将逐步退出历史的舞台，取而代之的将是科技的力量！ 这些事最新的消息，诸葛卧龙也是头一次听到，不由得大怒道：“化外蛮夷竟妄想撼天？！我天朝上国，怎能受此侮辱，必须要将这些蛮夷斩尽杀绝，以儆效尤！” 朱允熥看向众人，发觉大家都是一副义愤填膺得样子，不由得心下稍微有点欣慰，还好，这些人的心气没有丢。 如今的大明朝虽然内忧外患，但是长久以来的天朝上国，中央之国的心气依然存在，哪怕敌人很强，骨子里的那股傲气还没有消失。 没有投降派，也没有亲x派，做惯了老大的人，怎么会甘心去给人当小弟？ 这股心气，是千百年来刻在骨子里的骄傲，朱允熥要让他继续长存下去，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