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赶尸人
“增慎行,速来看!”罗凡喊道。 那摇铃的人大叫:“不许看!” 说着松开摊主,增寿动作极快,已经冲过去低头一看,接着一扭头哇地一声,正好那摇铃之人也冲过来,和他站个面对面,增寿吐出的一整根面条飞出来,正好落在那人脖颈上,那人以为是暗器或者什么怪虫,伏下身子拳头已经伸出,增寿急忙跳开,嘴里嚷着:“刚吃进去又被吓出来,罗黑子,你就是存心的故意的,姥姥。” 摇铃那人这才摸了一把脖子,满手面条,他用力将面条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上一脚,从口袋掏出个酸臭的巾子用力擦着脖子。 增寿嗤笑:“你这巾子还没我那面条干净呢。” 他盯着那人,忽然间整人都定住了。 只见一个影子从地上飘飘荡荡站起来,晃悠悠地站在那人身后,那人看衣着打扮像是个女子,一头长发挽着个髻,上面只插着一根荆钗,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只是脸上烂了俩大洞,上面有肥白的蛆虫探头探脑,增寿捂住嘴,差点再次呕出来。 这影子就是躺在地上那人的……魂儿。 “你看,这人死了许久,尸体已经腐烂,为何……却能行走?” 罗凡的酒彻底醒了,他站起身,手按在腰刀上,盯着南摇铃之人:“你这妖人,一定是天圣教残匪。” 摇铃那人本来要高声喝骂,一听这话急忙喊道:“不是,不是,小的只是个赶尸人!” 赶尸人!增寿愣了一下:“呸,什么赶啊,尸体啊,一听就是邪门歪道,不是天圣教残匪才怪了。” 赶尸这种事罗凡倒是听到过,只是这一向不是在湘西吗,怎么这没出河南地界也有这事?再说这女尸都腐烂了,怎么能赶到地方?其中怕是有诈。 “既然是赶尸,怎地会赶这腐烂的尸体,一定有问题。”罗凡说着拔出刀来。 那摇铃的也是老江湖,见这俩人气势就知道一定是官家的,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他最清楚不过,急忙陪着笑脸抱拳道:“小的真是赶尸的,我们家几代人都做赶尸的活,不过到了小的这,学艺不精,就走点旁门左道,这尸体是我赶的,却不是用来埋葬,是有人买了尸体,要我给赶到地方的。” “这尸体腐败了赶到能如何?我看是你杀人,用邪术运送尸体。”罗凡挥刀指着那人的脸,那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的可不敢杀人,这尸体都是我收来的,那人给我钱,写了专门要的生辰八字叫我来找尸体,小的拿钱干活,胆子小的哪敢杀人,小的家里还有八十老母,三岁孩子……” 增寿哈哈大笑:“你这样子有四五十岁了吧,八十老母,三岁孩子,你家这年龄真是够古怪的,这么奇怪的一家,一定有问题。” 那人哭丧着脸:“小的长得老相,其实才二十四岁,我们这些赶尸的都长得老相,大人可不能以貌取人啊。” 那摊主此刻也喘匀了气,倒不怪这人放才对他动粗,哑着嗓子道:“大人,这人没说谎,他的确是个赶尸的,我在这摆摊遇到他几次了,每次都是半夜过来吃碗面就走。” “啧啧,你这老头儿真是犯贱,他差点把你掐死,你还帮他说话。”增寿挖苦他。 摊主愁眉苦脸:“老汉我是实话实说,总不能见一个没做坏事的人被你们抓去喊打喊杀的吧。” “没做坏事?呵呵,运送这么多尸体不是做坏事?你说这尸体都是买来的,可有证据?”罗凡指着剩下四个一排站着的尸体问。 那人急忙点头:“有的有的,小的叫做牛皮,这附近十里八乡都有耳闻的,因小的四处搜罗尸体,比如这个……”他指着地上躺着的女尸道,“就是小的今日才从本城齐三儿那买的,今晚刚从城郊挖出来,这才进城就被大人识破,大人果然是……那个……什么眼,对,火眼金睛,慧眼如炬。” “这女子是齐三儿何人?” 增寿看到那女人身影站在牛皮身后,不住点头流泪,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他说是他老婆,大人,那齐三儿家就在城外,大人可以跟小的去看看,一问便知,这些尸体真都是小的花钱买来,要赶到……陕州去的。” “这些尸体……” 增寿走到站立着的尸体旁,伸手就要去掀那尸体头上戴着的大斗笠,那人急忙喊道:“大人,大人,那尸体脑门都贴着符,若是不小心碰掉就都会倒下恢复原来样子,他们有的可是埋了很久的,臭不可闻。” 增寿的手急忙在半空中停住,有点尴尬便转过去拍自己头上。 “哎,你说这女人是齐三儿的老婆,多新鲜,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卖自己老婆尸体的。”为缓解尴尬, 摊主在一边插嘴:“大人一看就是锦衣玉食来的,这到了灾荒年卖儿卖女卖老婆不是常事吗?卖个老婆尸体算啥。” 增寿大怒:“狗屁,这样的人为何自己不去卖屁股?” 摊主吓一跳,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罗凡则再次蹲着身子,仔细查看这女尸。 忽然间他指着那女尸头部道:“怎么,这里有个洞,这女人是被谋杀的!” 那人瞪大眼睛:“不是吧,挖尸体时候我也问过,怎么脑袋上有个洞,齐三儿说是他老婆不小心摔倒在地,正好地上有块钉板扎了上去,就这样死掉了,。” 这理由听起来很合理,这女子头部的洞像是意外,可一具意外死亡的尸体却被卖掉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用你的符让这尸体站起来,烂的乱七八糟的,躺在那看着恶心死了,嗯,还臭。” 增寿捂着鼻子。 天还没亮,后衙内的县令就被外面的鼓声惊醒。 “这半夜的何人击鼓啊?” 县令打着哈欠就要起身,侧面一双雪白的胳膊伸过来:“老爷,大半夜的理他作甚,叫衙役们拖下去打板子就是了。” “你不知道,听说这京城来了个黑白双煞钦差,走到哪都闹得天翻地覆,我合计着他们从汝阳出来这几天也差不多到咱们这了,这么晚击鼓鸣冤,若是置之不理,被他们知道我这乌纱帽不保呀。” 说着起身摸索着穿好衣服,气喘吁吁直奔大堂。 大堂里灯火都点了起来,一个相貌绝美的年轻人站在庭中,看着匆匆跑来的县令道:“钦差在此,还不赶紧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