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开端 第八章 暗与光
三月二十七日。遥远的北方，吹拂着凛冽的寒风。远古冰原之上，几头珊瑚角驯鹿在被幽冥狼追逐。 一个旅人冒着飞雪，追随一丝暗淡的阳光。当阳光抵达层峦叠嶂的冰峰，寒风呼啸着吹散雪花。于是，山峰宛如一面镜子闪烁刺眼的光芒。仔细往上看过去，竟还有一座冰晶剔透的城；风过后，蒸腾而现的黑雾让人畏惧，就像是在警告路过的人不要靠近——这里是魔龙帝国的王者居住的地方。 随着这名旅人的靠近，两个高大的拿着血色长枪的骑士在他眼前浮现。 “让开！”旅人说。他的声音威严，让这两个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士弯腰后退。 冰晶城的大门开了，石质通道内的火把在魔法操纵下逐一亮起。而旅人呢？他将潮湿的黑色披风摘下，收入怀中。他穿着耀眼的黄金色铠甲，腰间挂着一把漆黑的剑。那把剑的剑柄上雕刻着一条龙，龙的眼睛中透着愤怒的红光；但是剑的主人却目光明亮，而且步伐坚定。 “来了吗？律.梅恩。”一个可以撕裂寒风，让远古冰原颤抖的声音传来，城内的宫殿也随之晃动。这来自午睡之人的声音，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甚至让人以为这不是人类的声音。 如果说刚才那个穿黄金铠甲的人的声音让人感觉威严，那么这个人的声音更让人感觉是君临天下。这声音中包含着一种残酷无情的凛冽感，一般人听到会瑟瑟发抖，甚至逃命。 穿过城中的花园，便是宫殿。律走在大殿行廊上。他的脚下是通向王座的血红色地毯。王座的扶手上是两个骷髅，骷髅眼中镶嵌着像是在滴血的红宝石。王座是用战败者的骨骼所制，并且在椅背上有一行鎏金的字清晰可见：“守序之神创造者——布莱森.海勒斯.利维至尊”。 此时，宫殿内聚集了三个御前黑衣，还有其他的城池领主。他们正在商议事情。 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人坐在王座上，眼睛却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他的面目冷峻，但是肤色却与正常人不同，透过灯光却也不是苍白。“你旅行了很长时间，一定有关于龙神的所见所闻。现在，你就告诉我。”凯尔.奥斯汀问。此时，他的声音低沉，却足以震慑部下的身心。 “遵命。”律.梅恩单膝跪地，腰板挺直，不失威严。 “起身，站起来！”凯尔说。 “我在旅行中，听到了一些关于归旅人的消息。他们在蠢蠢欲动，参与了复兴军团的一系列活动，包括网罗世界各地的人族精英。但是龙神的消息还尚没有，请陛下原谅。”律说。 “网罗神迹之城的乳臭未干的孩子吗？他们不过是神迹之城的残余。看来人族已经懦弱到要靠孩子来存活了。”红地毯右边，一个手持黑龙巨斧的御前黑衣讽刺道。他的对面是一个更加奇怪的御前黑衣，而且还带着奴仆。 “哈哈。早在几天前，凯达大人就让夜幕潜行者送来了龙神的消息。”话音刚落，说话者从腰间的骨头包裹中拿出一瓶沸腾的药水。他灌入嘴中，嘴里还冒出绿色泡泡。 “处死！处死！”旁边的守序奴仆边跳边嚷，然后抢过还剩几滴药水的空瓶子。他仰头舔了舔，显得有些轻飘飘，脑袋两侧的尖耳朵愉快地摇摆。 听到“处死”这个词，律.梅恩又单膝跪地。地毯直接被他的重压弄出了声响。 “安静，”凯尔说，“我那兄弟从来不肯老实听话，除非我亲自下令。送一道密令，让风影魔剑继续追寻龙神的下落。至于律.梅恩，你得继续负责寻找叛逆军团的据点。”他起身，双手拄着被黑雾缠绕的阔剑。此时，那名奴仆因为恐惧而将本来在舔着的空瓶子囫囵吞下，让圆圆的眼睛更加狰狞，还打了个嗝。 风吹过冰原，变得温暖，伴随另一缕阳光从茂密的森林上方闯入。这里是一片古老的丛林。 一辆马车拖拽着魔光在魔法阵中出现。随后，古庙就在光亮点缀中渐渐浮现出真面目，这是一个由巨型岩石堆砌而成的古老建筑。建筑之上的标志是一只正在翱翔的鸽子，周边是橄榄枝叶的纹饰。这神圣而庄严的地方，便是复兴军团的隐秘据点。 “奥拉娅.黛茜女士在吗？”安德鲁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望向古庙的入口，心情有些愉悦，“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还有一场约会在等待呢。” “克罗诺斯先生，你这是要跟谁约会？哪家的姑娘被你盯上了？”女子摇曳着曼妙身姿，出现在古庙门口。她就是复兴军团的司令，更是圣殿骑士团的现任团长。但是，这司令之名是出于志同道合的伙伴之口。 “您好，奥拉娅.黛茜女士，这真是不错的午后。归旅人为您服务，无论何时何地，一定将承诺履行。”安德鲁说。 “你这开杂货铺的，活干的也不错。怎么样，信送到了吧？”奥拉娅.黛茜调侃道。她右手掐着细腰，而左手搭在腰间的剑上。 “天晓得加入杂货行会还要顺带给归旅人干活，像我这种社会底层的人也是被生活所迫。”安德鲁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很快，一个射手发现马车上除了信件还有半车杂货。他的皮质革履装扮显得特别轻巧。他从森林上方的藏匿处跳下，稳稳地落地，向安德鲁献上敬意，便走向了马车后方。当他将布帘子掀起来的时候，腥味刺入他的口鼻。 “好重的腥味，这是什么”射手剥开盖着的布，有些激动，“天啊，这是猎沼镇的利剑鲨。” “嘿，小伙子。那可是地地道道的特产，还有些其他的礼物。但是，你别动里面那个包裹，”安德鲁.克罗诺斯嘬了一口烟斗，然后笑着看奥拉娅，“那是送给这位貌美女士的礼物。” 奥拉娅当然知道安德鲁只是开玩笑。“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她严肃地说。 “功勋骑士团与雪王骑士团？一点消息都没有。也许真如传闻中那样，他们神出鬼没。或者他们的命运与其他的骑士团一样糟糕。”安德鲁摇头说。 “这很让人失望。”奥拉娅皱起眉头。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射手摸了摸另一个密封的小木桶，然后将它打开，白色的蔗糖让他兴奋。 “搞到这些东西可是有些不容易呀。”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她是奥拉娅.黛茜的妹妹，与奥拉娅一样留着搭肩的棕色长发，但没有奥拉娅俊俏，而且右脸靠近下巴的地方有颗痣。虽然声音听着有些美妙，但是她的身姿跟她的姐姐成鲜明的对比，像男人一样强壮，而且还是重盾兵团的团长。不过，她们确实不是亲姐妹。 “哈哈，原来是安德鲁.克罗诺斯，还以为是哪个年轻的小伙子跟司令大人搭讪，”魔法师团团长西尔弗.亨特也来查看这个月的物资，“克罗诺斯先生越来越年轻了。”这个英俊的男人身穿一套刻有魔法符咒的银色铠甲，披着白色的棉布披风，是个善于交际的富家子弟。铠甲上的符咒是用来对抗守序族的。他的武器是一把叫做“魔灭”的魔法枪，传说这把魔法手枪是使用诸神时代里的古神诺技术造出来的，这是亨特家族的传家宝。 “啊，您就是亨特家族的贵公子——白银猎手西尔弗.亨特吧。能在这里与你一见，真是愉快的一天。”安德鲁夸奖道。他鞠躬，表示敬意。 复兴军团的士兵忙于搬运货物。相谈甚欢的人们显出了担忧神情，然后跟随奥拉娅.黛茜走进了古庙的深处。 一个鬓角有丝白发的女子看着眼前的镜像，她脸颊清秀。“结界的力量在削弱，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在接近。结界无法抵抗纯粹的黑暗魔力。”她说。接着，她攥了攥顶端有朵永生花的树藤法杖。她又念了一段咒语，“光阴似箭，万物轮回；我在此祈愿，愿此时此地的一切消散在丛林中。”当有人经过这里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从未变过，仍旧是茂密的森林，没有古庙的痕迹，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没有马车的压痕，又似乎一切都不曾在记忆中出现过，更像是幻觉。 当阳光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色，一根伸向路中间的树枝摇摇晃晃。从树枝上跌落一名睡觉的年轻人。他忽然惊醒。 “啊！挚友，你在哪里”他迷糊地站起，嚷道。他手里的酒囊却被抓的牢牢的。 路上依稀经过几个人。他们因醉酒的人跌落而被惊吓，却都只说一句话：“谁家的醉鬼”然后，他们都会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躲着走开。唯独一个人例外。 “是啊，你们在哪里？”一个路过的人也望着夕阳说。他穿着灰色的铠甲，背着一面有些破损的盾牌，而盾牌中夹着一把有伤痕的火焰剑。 “主人，瞧瞧这又脏又臭的醉鬼”派克跑到前面，对凯达说。 “派克赶路，”风影魔剑凯达急着去雷德丽芙城，“赶紧离开这个无聊的猎沼镇。” 人群中，凯达.奥斯汀与火焰剑的主人擦肩而过。 “那是什么？怎么突然感觉好冷，但这可怕的魔力是谁散发出来的？”背着火焰剑的年轻人停下了脚步。他转身四处张望，环顾周围路过的人。 而在雷德丽芙城郊，格洛里正在忙着伐木挣钱。“阿嚏。”他不小心踩到脚下的碎木块，滑了一跤，失手将斧子错过了木桩上的圆木。这一下子，他将斧子稳稳当当得砍向了木桩一侧的石头上。“它就这样掉进河里了。这真是好极了，今天的薪水打了水漂晚上要挨饿了。”他说。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光与暗就这样不停地交织，但这之中包含着一些人真正的冒险。”格洛里翻开《龙神传记》，读完书的寄语，放在一边。于是，他跳进河里摸索斧头，然后看了眼要落下的太阳。“我会努力活下去的，伊薇特.斯蒂芬妮。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