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会记得自己吃了多少片面包吗
酒店爆炸事件最终的调查结果是天然气泄露所导致的，而季肆伪装的肌肉猛男也被宣传成了路过的‘热心市民’，在官方有意淡化下热度很快就降了下来。 但对于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来说，却始终无法安下心来。 “你真的确定把我那个不孝女杀掉了吗？”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的面容看上去颇为正直凌然，让人第一眼就会心生好感，哪怕年近五旬，却也没有折损他的俊朗，反倒是多添了几分风霜与沧桑之感，比起奶油小生而言，对于这个年代的小女生来说杀伤力更甚。 但被问话的那个高瘦青年却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雇主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内里完全就是草包一个，如果不是年轻的时候凭着一张脸入赘了凌家，恐怕也就只能当个二流子或去卖卖屁股。 “我亲手砸碎了她的脑壳。”高瘦青年咧嘴邪魅一笑，令作为雇主的中年男子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这令其在青年心里的评分再次下降了一个档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在火场里找到她的尸体，不过就算有人从火场里把她找了出来，也不可能抢救回来的。” 他是来自国外的杀手——当然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小说里那种特别神秘强大的杀手组织，像他这样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只是特殊的雇佣兵而已。 这个国家对于热武器管制非常严格，令他的暗杀方式受到了一点限制，不过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用小家子气方式解决目标的人，从小生活在战争地带所养成的扭曲性格令他跟偏好于用爆炸之类的大场面来杀死目标。 这次也是如此，在弄到了目标的日程之后，他就潜入了那个酒店进行了缜密的调查和计划，最终完成了天衣无缝的陷阱设计，哪怕警方事后调查也只能得出酒店天然气使用不规范而造成的事故这一结论。 可惜目标太过警觉，第一次用于引发混乱的爆炸发生之后，她就立刻转移到了更加空旷和安全的地方，逼得自己只能亲自动手用水泥块砸碎了她的脑袋，然后炸塌那个房间掩盖真相。 但这点小小的疏漏并不是问题，目标绝对已经死亡了，要说这次计划有什么让他感到不舒服的，那就是新闻里那个莫名其妙的‘热心市民’存在。 因为那人的出现令自己精心安排的爆炸秀只杀死了几个厨房引爆点附近的厨师和帮工，而酒店里的客人都在那人的帮助下逃了出去，只有寥寥数人受了一些伤。 这让高瘦青年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灵感爆发的画家想要在画布上作画，却发现颜料没了一样无比的憋屈难受。 如果不是这个国家到处都是监控，热武器和违禁品都管制严格的话，他绝对要在离开之前再制造一起爆炸，将那个该死的‘热心市民’和那些死里逃生的家伙一起炸上天！ “好的，我明白了。”中年男子也没敢继续质疑青年，毕竟对方可是切切实实手上沾满了血的狠人，他一咬牙，大概是抱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眼神也凌厉了不少：“先生的佣金已经打进账户了，你可以随时查看。另外我还想要委托你一件事……” “杀掉你老婆对吧？能躲过之前安装了炸弹的飞机算她运气好，不过你放心，人的运气不可能永远那么好的。” 高瘦青年再次咧嘴发笑，但那个笑容却令人遍体生寒：“不过说好的报酬……” “拜托先生了，事成之后，我会按照承诺绕开暗网那个平台，直接给您双倍的佣金。” “那还差不多，”高瘦青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了眼中年男子，不知道是随口一说还是嘲笑般说道：“我看好你哦，‘凌’先生。” 中年男子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不过高瘦青年毫不在意地笑着走出了对方的办公室，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那栋写字楼。 他没有打车，而是熟练地避开了监控，来到一条小巷里，在巷子里停着他自己的车。 然而没等他走近车门，就发现巷子另一端出现了一个年轻人。 对方的脸就好像是用最为普通的五官所拼贴出来的那样，无比的平凡，没有一丁点能够让人记住的要素，甚至太过‘标准’而引发了恐怖谷效应，令青年不由自主地感到些许怪异。 年轻人双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合拢在一起，并从手的缝隙间用右眼看着青年。 明明只是有些怪异的手势，但青年却觉得自己就好像回到了战乱地区，被人用枪指着一样，背上腾起了一股恶寒。 “姑且先说明……不论是说谎、沉默还是胡言乱语，你都会受到严峻的惩罚。”年轻人用没啥感情的声调说道。 “这是什么？新的宗教劝诱吗？”高瘦青年抑制住自己想要掏枪打死对方的冲动——毕竟在这个国家开枪之后的善后实在是太麻烦了——他缓缓后退，打算和怪异的对方拉开距离。 “之前金谷山大酒店的爆炸是你干的吗？” 怪异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高瘦青年顿时觉得不妙，难不成是自己已经暴露了？他转身想逃，却被无形的双手一把直接摁在了地面上。 “回答我！”对方大喝道。 高瘦青年下意识想要否认，但这个时候，他心里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极端的威胁感。 因为自己的直觉曾经在战乱地区救过自己很多次，所以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是我干的。”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客户的要求罢了。” “客户是谁？”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然怎么会来这里堵我？” “……你杀过多少人？” “哈，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高瘦青年被对方那如同审问犯人般的语气弄得十分不爽，恶狠狠地说道。 “十三片，我是中餐主义者。”对方同样嫌恶地回答道：“居然没有反应，啧，你这家伙竟然真的把人命当成面包吗？” “弱肉强食，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的么！不杀人怎么能活下去！” “原来如此，那我重新换个问题好了……”对方说道：“你杀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生存……”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漂浮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地上，飘起来的是自己的意识或者说灵魂。 “这、这是怎么回事？！”高瘦青年的灵体惊恐地问道。 “我说过了，说谎就会得到惩罚。”年轻人回答道：“你杀害他人早已不是为了生存，只是在享受剥夺他人生命的快感罢了。” “不，这怎么可能……” 高瘦青年的灵体就那样惨叫着消失不见了。 季肆检查了一下对方遗留下来的身体。 即便灵魂被剥走送入了九嶽樽之中，但身体确实没有因此死亡，而是变成了类似植物人的状态。 紧接着，他又搜出对方的电话，通过紧急通话的功能拨打了急救电话。 做完这一切之后，季肆才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这里，随便找了条弄堂变成其他人的模样消失在了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