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 吃枣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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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法国人。 瑞国公这个养子同法国人走的近,对法国人有好感,信任法国人,嗣德王这个养父对法国人,却是深恶痛绝的—— 唐景崧说的“蔑洋如仇”,嗣德王是其中之最典型者,《壬戌和约》之后,莫说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了,对于“洋”的厌恶,嗣德王已到了一种生理反应的程度——既听不得,也看不得,他下令,将王宫里边所有和“洋”字沾边儿的玩意儿,统统入库,锁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阮朝和法国,目下虽然是翻了脸,但彼此有近百年的交情,这许多年下来,王宫里边儿攒的洋玩意儿,可是不少,这道谕旨执行过了,王宫里头,不少地方,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了。 要嗣德王以敌为友——这也罢了,关键是要“以腥膻为锦绣”——这个心理障碍,简直比背叛自己的宗主国还要大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更加现实、也更加严重的忧虑。 嗣德王不是三岁小儿,晓得法国即便如养子所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可是,对于“东隅”,绝不可能真正忘情——即便越南能够收回南圻,法国的势力,也绝不会真正退出南圻,而且,也必然不肯止步于南圻,必然进一步向中圻、北圻渗透、扩张,到时候,是再也没有什么力量拦的住法国人的步伐了! 即便越南暂时无亡国之虞,可是,文明制度方面,必然一步步“以夷变夏”,久而久之,一样是国将不国! 还有,即便越南暂时无“亡国之虞”,可是,不代表他嗣德王无“亡位之虞”! 这是嗣德王内心深处最深刻的一个忧虑。 若越南果然如养子之策划“叛清”成功,则不论于越南还是于法国,这位养子,都成了厥功最伟的那个人,而他又是自己唯一的“子嗣”—— 他本人以及他背后的富浪沙人,会不会兴起早日取自己而代之的念头? 特别是在富浪沙人觉得自己这个越南皇帝愈来愈碍手碍脚的时候? 嗣德王不由打了个冷战。 除非—— 唉,除非自己像养子一样,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倒向富浪沙人一边,什么先王制度,什么华夏,什么中国,统统不管不顾了! 嗣德王扪心自问,自己做得来么? 做不来啊! 这里的“华夏”、“中国”,不是指北边儿的那个“华夏”、“中国”——那是“北朝”,而是指越南自己。 越南一向认为,自己就是“华夏”,就是“中国”;明亡之后,更加以为,自己是“华夏”、“中国”之正统了。 对于瑞国公,嗣德王其实是不满意的,可是,没有法子,他自己没有子嗣,他的胞弟的子嗣,也很单薄,瑞国公是侄子中唯一“成人”了的,其他两个侄子,年纪还太小,根本不晓得能不能养大成人,没法子认作养子。 唉! 对大位的潜在的威胁,非止此一端。 宗室之中,亲法乃至“在教”者,为数甚多,富浪沙在越南得势之后,这些人里头,同“帝系”愈接近的,对大位的威胁就愈大。 阮朝从明命王开始禁教,其后,绍治王继续禁教,不稍松动;到了嗣德王手上,更形严厉——嗣德王前后发布过两次禁教令。法国人终于受不了了,暗通安丰郡王阮福洪保,意图发动政变,扶其上位,取嗣德王而代之。事泄,阮福洪保被赐死,子孙全部削去国姓,改姓丁氏。 这位安丰郡王,是绍治王的庶长子,嗣德王的异母哥哥 也正是因为是次政变的失败,叫法国人觉得,再没有其他的路子可走了,于是下定决心,对越南大打出手。 而安丰郡王一案,因果难了,后头生出了更大的风波——即“丁导之乱”。 嗣德王役使军士,为他在顺化起陵寝,工程浩大,工期紧张,士卒极度劳累,怨声载道。一班将领和朝臣,趁机煽动士卒造反,他们拥立故安丰郡王之子丁导——原名叫做阮福膺导的,同另一位宗室、掌握右军的尊室菊里应外合,攻入皇城。 如果不是前文说过的,掌卫胡威及时关上宫门,叛军不得其门而入,嗣德王“亡”的,可就不止于“位”了——连脑袋也会一起“亡”掉的。 丁导可是奔着替他老爹报仇去的呢。 法国人得势了,安丰郡王这一支,会不会跳出来翻旧账? 甚至,故技重施,再来一次“丁某之乱”? 不寒而栗啊! 而同法国人渊源最深的,还不是安丰郡王一系,而是英睿太子一系。 幼年的英睿太子,由师傅、教士百多禄陪伴,以“质子”的身份,出使法国,万里海途,九死一生,终于同法皇路易十六签订了《凡尔赛条约》。之后,虽因法国政局变动,无法正式履约,但英睿太子和百多禄师弟二人,却藉由此行,替阮氏搬来了西洋的舰船、枪炮和雇佣军,成为阮氏复国及开朝的决定性力量。 战争中,师弟二人亦并肩领军作战,屡建奇勋。 可以说,英睿太子于阮氏的复国和开朝,厥功极伟,几可与乃父嘉隆王并辉,可是,就因为他亲附法国过甚,父子终于生嫌,英睿太子郁忿难遣,终致英年早逝——甚至有传言他是被嘉隆王毒杀的。 这也罢了,关键是因为这段心结以及英睿太子一系亲法的背景,嘉隆王没有把大位传给王太孙,而是传给了庶出的第四子,即明命王。 叔叔占了侄子的位子,许多人是不服气的,而叔叔即位之后对侄子的迫害,更是为人所讥、所怨了。 嘉隆王封王太孙两兄弟为应和公、太平公,并明旨,应和公、太平公两位,不比普通宗室,仪同皇子。 嘉隆王这个特殊的安排,其初衷,既为平息舆论的不满,也为给英睿太子一系补偿和保护,然而,这非但不能保护王太孙,反而替他招来了奇耻和大祸。 明命王继位后第四年,有人告发,英睿太子嫡长子应和公阮福美堂——即原来的王太孙与其母——英睿太子妃宋氏涓乱伦,明命王立命逮捕应和公母子,勘磨之后,废应和公为庶人,英睿太子妃则溺毙狱中。 英睿太子一系同明治王一系——亦即“帝系”,由此结下永不可解的深仇,之后席卷大半个越南的黎文魁之乱,倚为号召的,就是彼时被废为庶人的阮福美堂,叛军声称,阮福皎——即明治王是篡逆,王太孙才是正朔。 而嗣德王是明治王的孙子。 英睿太子和法国人渊源之厚,越南无人可比,法国人得势之后,若有英睿太子的子孙跳出来嚷嚷:阮福时是篡逆!俺才是正朔!——如之奈何啊? 头疼…… 何去何从? 清?法? 法?清? 头更疼了…… 唉,不能再想了! 嗣德王跌坐在御座上,重重的透了一口浊气。 忧煎满怀,何以解之? 唯有—— 嗯,唯有那件事情了! 念头一起,不可抑制,嗣德王喊了一声,“杨义!” 杨义赶紧奔了过来。 “那个‘赤肇丸’,”嗣德王慢吞吞的,“还剩下几粒?” “回陛下,”杨义心领神会,“还剩下十二粒,不过,武光青正在抓紧合药,估计明天一早,第二批药丸就合好了,尽够用的。” “嗯……”嗣德王沉吟了一下,“前天晚上,我服了三粒,御了三女,昨天晚上,服了四粒,御了四女,看来,多服一粒,即可多御一女——是吧?” “呃……是!” “既然还有十二粒……那,今天就再多服两粒吧!” “六粒?” “嗯——你这就去安排吧!” “陛下……现在?” “嗯!”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