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 错乱的时空
霍青坐在篮球场旁的小卖部门口，举着一瓶冰水贴着侧脸，拇指半拱着顶在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中指上还夹着一只燃了大半的烟。 双目无声的看着球场上五六个光着膀子，黝黑的皮肤上泛着油光，正在进行着肉与肉的碰撞，还不时大呼小叫的一群大老爷们，嘴里不断喃喃自语：“没道理啊……” 十分钟前，他的意识一片黑暗之后，再睁开眼，就躺在不远处的水泥地上。 那滩粗糙水泥地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见证了他面对强突上篮的对手时的英勇。 草草止了血，在一片懵懂中，霍青被七手八脚的抬到球场边，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观众。 十分钟后，他终于从时空交汇的茫然中回过神来。 之前三十年的人生经历，凭借着信息大爆炸锤炼过的强大接受能力，带着些陌生和疑虑用它固有的逻辑，开始面对眼前这个世界。 高中的记忆早已经变的模糊，但是在眼前熟悉的场景不断勾引下，还是羞答答的掀起来挡在脸上的薄纱。 霍青感觉有些惶恐，熟悉的人群和环境，诡异的时间和身份，不远处大呼小叫的同学，带来一种强烈的抽离感，霍青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 这算什么？ 生死停留吗？ 据说人在临死的那一瞬间，大脑对时间的概念会改变，那一瞬间足以让人回忆起整个人生。 “叮铃铃……” 远处传来的铃声结束了球场上的混战，也将霍青从抽离感中拉回现实。 暂时压下了翻腾的情绪。 对着仅剩的一点烟屁股狠抽一口，尼古丁入肺带来的快感，加上情绪上的强烈悸动，霍青感觉心脏仿佛被攥紧，偾张的血液一股股的涌进脑海，擂鼓般的轰鸣声让人头晕目眩。 几个利用午睡时间也要出来打会球的黑泥鳅，扯下挂在树荫下的T恤往头上一套，争先恐后的向教学楼跑去。 “喂，青子，要上课了。”副班长余新宇一把抽过霍青手里的冰水。 霍青回过神时，只见一瓶水已经被咕嘟嘟灌下去大半。 满足的打了个嗝之后，余新宇长叹一声：“爽！” “大个，一会你帮我跟坤哥请个假，头还有点不舒服，就不去教室蒸桑拿了。”霍青拍拍屁股站起来，微抬着头有些不适应的对余新宇说道。 二次发育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抬着头跟人说话了。 眼前这个高中毕业后就没在见过的同学，十几年后他依然映象深刻。 只因为他的拉风经历，在这个枯燥的高中时代，实在太让人崇拜，以至于流传了好几届之后，渐渐成了传说。 “坤哥早就跟我和胖子说过，你要请假只能自己去找他，我们代请的不算啊。”余新宇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满脸黑灰被汗水冲刷出一条条沟壑，看上去很有喜感。 霍青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 时光久远，记忆模糊。 倒是忘了现在这个自己，在班主任眼中的恶劣形象了。 “先上课去，下午讲卷子，睡一觉夜里去网吧包夜打CS咋样？我最近玩狙，可猛了……”大个一把揽住霍青的肩膀。 包夜？CS？ 一个个有些遥远的词汇，让霍青愣了一下。 然后被大个半拉着向那栋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教学楼走去。 …… 闷热的教室里，回荡着让人昏昏欲睡的声音。 霍青趴在桌子上睡的很香，他在做着一个特别长的梦，长的像过了十几年。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走马观花般晃过。 似醒非醒中，他感觉有人在碰他的胳膊，一下又一下，“快起来！老班叫你了。” 然后梦中的画面开始支离破碎，喧嚣的音乐、放肆的欢笑断断续续，像一张卡顿的光碟。 霍青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紧紧攥住，偾张的血液一股股的涌进脑海，擂鼓般的轰鸣声让人头晕目眩。 伴随着最后那一闪而过的刺眼灯光，他醒了。 一咕噜从桌子上挺坐起来，晃了晃脑袋，霍青有些茫然的坐在那里，到底哪个才是梦？ “霍青，你给我站起来清醒清醒。” 同桌又重重给了他一下，奔涌的思绪被打断，他茫然的抬起头。 “知道现在啥时间了吗，还给那睡，睡成懵瓜蛋了咋办。”王靓坤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在教室里回荡。 看着霍青愣愣的站起来，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 王靓坤转过身继续讲题，留给讲台下的同学一个后背湿透的背影。 霍青双手撑桌的站着，目光百无聊赖的四处游弋，用来转移和缓解脑中不断传来的眩晕感。 目光掠过黑板和旁边的挂历，停住，然后又转回来。 看着黑板旁的挂历，上面的数字在阳光照射下，清晰的刺眼。 2000年6月14日。 2000年！ 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2000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霍青竭力让自己静下来。 之前脑袋昏昏沉沉，总觉的哪里不对，却总想不起来。 包夜打CS？这个时候CS还没出来吧？ 记忆中高二的时候，每次包夜都是在大呼小叫的砍传奇。 那时候应该是03年。 现在自己重新回到了高中时代没错，但却不是那个03年的高中时代了。 现在的2000年6月他17岁，即将踏上高三的战车，驶向命运的路口。 记忆的2000年6月他14岁，刚刚结束初二的学业，正满世界的撒欢。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也许是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在将他送回现在时空时，不小心拨乱了时间轴？ 又或者是，将他送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在最初的震惊与迷惘散去之后，霍青就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中去。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从最开始的浑噩中清醒过来。 有对冥冥中不可名状的敬畏，有对重来一次经历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对一个崭新未来的憧憬…… 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整个下午都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神游状态。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安静的校园逐渐热闹起来。 收敛了微微发红的眼眶，霍青微笑着抬起头，看着一脸汗水的班主任走出教室，心中千转百回。 无数人都有过对错失的过去的遗憾与自责，但却始终无力改变。 能重来一次，这样算不算一个好的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