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行
老钟说猎枪就猎枪吧,能用就行。 当晚老钟从厨房里取出了锅灶,摆在客厅中间陪我们涮了顿火锅,酒足饭饱,大家侃天说地,聊得倒也畅快,认识这么些年,我和老钟早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生死之交,他这个人性格挺闷的,当着不认识的人惜字如金,只有面对我才会侃侃而谈。 当然,跟他最聊得来的人还是葛壮,两人说不上两句就要拌嘴吵架,我习惯了,听着他们阴阳怪气地谈话,互相损来损去,反倒觉得挺窝心。 第二天一早,我原本打算一早就带老钟离开的,不过老钟临走前却偏要去何龙的妹子念书的初小看看,所以时间耽搁到了中午。 中午十二点左右,我陪他来到了学校外面,这个点孩子该放学了,老远我就看见一个长得高挑,但是略微带点瘦弱的小女孩从操场坝子上走过来甜甜地冲着老钟叫钟叔。 老钟答应了一声,翻出钱包,取出一些生活费给她,说何丫,忠叔要出趟远门,可能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没法子照顾你了,你呢,双休日想回老家的话就回去,不想回老家就在出租屋里住着吧,一个人要小心点,晚上记得锁门,还有用煤气的时候要小心,知道不? 小丫头甜甜地笑,说钟叔,我知道的。然后老钟才想起来跟我们做介绍,揉着何丫的头,说这就是何龙的妹妹。 何龙……这个名字我现在听来已经有些陌生了,但我始终没有忘记,当年在牛子沟大墓下面,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而跟那帮国外雇佣兵血拼到最后一刻的小战士。 我和葛壮都欠他一份情,看着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我和胖子都蹲下来,对她眨眼睛打招呼,胖子拿了一些零食给她,小姑娘怕生,往老钟背后躲。老钟就说别怕,这两位都是钟叔的好朋友,也是你哥哥的“战友”。 小姑娘这才从葛壮手里接过糖果,继续跟老钟腻歪了一阵,老钟催她去食堂吃饭,平时要少吃零食,正长个呢营养要均衡点。小姑娘笑着答应,又跑了。 我看着何丫的背影,不胜唏嘘,说何龙这妹妹也挺可怜的。老钟说是啊,她家就一个患了哮喘病的老娘,小丫很懂事的,刚开始说什么都不肯跟我出来,也怕生,性格又自闭倾向,不过现在好多了。 葛壮说行了老钟,这回得了好处,兄弟让你拿大头,也算是替何龙尽点绵薄之力吧,我和小南瓜都欠着他一份情呢。 中午在外面随便吃了点,我们很快买票踏上了汽车。01年铁路交通不好,我和葛壮受够了挤火车的滋味,又脏又臭,到处都是方便面混合脚汗的臭气,现在条件稍微好了点,就决定做汽车。 那会儿川渝高速路还未接通,我们走的是省道交通,汽车开得也慢,整整花了一个晚上才到了成都境内。 到了成都车站,下车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和老钟准备打听去都江堰的大巴什么时候有,葛壮说你们着什么急,拿东西在那儿也丢不了,早就听说成都是“天府之国”,吃的玩的都有不少,咱好不容易来一趟,先找地方乐乐怎么样? 老钟无所谓,我拗不过胖子一番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了,先找个招待所住下来,去了武侯祠、宽窄巷子等等名气比较大的地方,发现游客挺多的,人来人往好不拥挤。 葛壮带着我和老钟吃遍了一条街,最正经的川菜就是以成都为发源地,至于重庆的做法,基本属于“江湖菜”一类,并没有成都人用料这么讲究,所以菜肴特色也各有不同。 在市区玩了两天,吃够了、也耍够了,胖子才依依不舍地陪我们退了房,又坐车去了一趟青城山、街子古镇,又是两天耽误,到了第五天我们才正式踏上了前往都江堰的行程。 都江堰属于成都市代管下的县级市,也属于成都范围,而且距离青城山不算太远,我们租了辆二手的越野车,先是开进了都江堰城区,在这儿下车之后,又去了一趟古玩市场,想试试运气,看看能否淘到什么好货。 可惜都江堰这边的古玩市场并不太景气,街面上零零散散,但是有几个摆着摊位号称贩卖古董的小贩,我跟葛壮过去敲了敲,尽是些低劣的赝品,造假工艺也特次,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放弃了继续寻找的打算。 古董街附近就有个招待所,我们逛累了,便进去开了两间房,打算睡个精神觉,明早在出发寻找张老头留给我们的地址。 缴纳押金的时候我顺口一提,问招待所老板知不知道“麻里子镇”,老板说不晓得,好像没有这么个地名。 我暗自嘀咕,暗自怀疑张老头给我留下的地址该不会是假的吧,结果回头却看见一个头上长着癞头疮的家伙正向我走过来,很客套地对我说,“小兄弟你打听麻里子镇做什么?” 我说哦,在那边认识个朋友,打算过去拜访一下,怎么老哥你熟悉那里?他说熟悉得不能再熟了,麻里子镇就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和都江堰坝头挨得很近,你跟别人打听,别人不一定能知道的。当初李冰主导都江堰水利工程的时候还去那儿住过一段时间呢,麻里子镇有座石桥,就是为了感谢李冰当年疏导水利的功绩建起来的,旁边还专门盖了座纪念他的老庙。 我初来乍到,也不认识路,将他讲得头头是道,就算老哥有没有空,要是有空的话不妨跟着我们做个向导,我们去了麻里子镇还得下乡呢,哥们初来乍到,雇个向导也能少走不少弯路。 这癞子眯着眼仁看了看我,说放不方便借一步说话?我直接跟着他走到了招待所没人的地方坐下来,他先对我行了个礼,说小兄弟,我看你们不像是寻求访友的人,去麻里子镇应该是为了别的事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很平静,说老哥眼光倒是毒得很,看你这打扮,应该也没少升官发财吧? 倒斗这事不能摆在明面上讲,我之所以能一眼就分辨出对方是同行,主要因为这人的手指缝满是黑色泥垢,而且还带着一股子十分明显的土腥气。 这种泥垢并不是长时间不清洗指甲造成的,而是下墓的碰上了“黑砂地”,被尸气浸染成这样的,无论怎么剪指甲,长出来的都是这种泛黑的泥垢。一般上了岁数的土夫子都是这样,指甲永远也清洗不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