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对于老师让自己当场晋升的决定，摩西心里是很意外的。 但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半年前，他的精神力增长到极限，脑海中的魔泉也不再能容纳更多的魔力。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为高级魔法师做准备了。 当年勒斯晋升之前，曾雕刻了三个月的木像，还学了些绘画，用来平复心境、训练专注力。 这些技巧都被传授给了摩西，而摩西也认真照做。 甚至于，摩西因为自身天赋不好的原因，做的比勒斯当初更加努力。 看着脚下的增益魔法阵和勒斯拿出的各种精神类魔药，摩西深吸一口气，走入了已经完全激活的法阵中心。 寇费、帕帕洛、罗伊等人都在一旁期待的看着他，心中都有些羡慕。 勒斯当初可以承诺过，谁能成为高级魔法师，谁就自动获得魔法议会的议员身份，进入真正的管理层。 而这还是次要的，高级魔法师本身那有能力威胁到九级骑士的实力，才是最大的意义。 第二个可以对抗九级骑士的魔法师如果出现，才真正代表着魔法体系的强大，代表魔法议会这个势力，拥有量产大陆最强战力的手段，打破议会成员实力与勒斯本人严重脱节的桎梏。 一切准备就绪。 摩西站在精神增幅法阵的中央，昂首喝下几瓶勒斯精挑细选出来、能够短暂加强施法者精神力的魔药。 “老师，我准备好了。”摩西平静说道。 勒斯点头：“那就开始吧。” 直径七米的法阵开始运行，摩西也随即闭上双眼，意识沉入脑海，开始拆解脑内精神海中的三型魔泉，并重新构建更大、也更复杂的四型魔泉。 会议厅里鸦雀无声，大家生怕打扰到正在晋升的摩西，哪怕此时的摩西周围早已布置了消声术结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只感觉到摩西身上不断泛起一股股强烈的精神力波动，却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信息。 奥康纳目光有些担忧的看着好友，小声朝勒斯问道： “老师，您说他能成功吗？” 摩西并不是第一个尝试晋升高级魔法师的人。 在勒斯当年以电磁炮袭杀两名拜庭九级骑士后，他们内部的魔法师中就有人渴望拥有这种实力，贸然兑换了四型魔泉的架构图，私下里尝试晋级。 但高级魔法师的晋级，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没有足够的精神强度和控制力，魔力总量也不达标的情况下，贸然拆解脑内魔泉并强行重组，可是有着精神崩溃的风险。 那位渴望实力的中级魔法师，最终就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至今仍然没有醒来。 而也是这位仁兄的亲身尝试，让大家都不敢再贸然尝试晋升，老老实实等着自身实力达到极限，再谋求成为高级魔法师。 看着一脸担忧的奥康纳，勒斯淡淡道： “摩西不是鲁莽的人，他确实已经达到了中级魔法师的精神力增长极限，我刚才亲自确认了这一点。 理论上，哪怕他在构建四型魔泉的过程中产生失误，最终导致模型崩溃反噬，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奥康纳闻言露出喜色：“那也就是说，摩西肯定能成功了？” “这倒不是。”勒斯摇摇头。 “啊？这为什么？我觉得他在法术模型的构筑上不应该会有什么问题的。” “晋升高级魔法师，难点只有两个。 一是足够的精神质量，二是构筑那个十分复杂的魔泉。 摩西的问题，其实还在你刚才担心的第一点。” 奥康纳这回听糊涂了，汇集在他周围的寇费等人，同样也对此很疑惑。 大人刚才不是说了，摩西已经到达精神力增长极限了吗？ 既然这样，精神质量方面怎么会是问题？ 勒斯幽幽道：“摩西只是到了自身精神力增长的极限，但每个施法者与生俱来的施法天赋有大有小，自身所容纳的精神力极限也不一样。 而摩西的天赋，你们是知道的……” 奥康纳等人顿时沉默。 他们明白勒斯的意思。 晋升高级魔法师所需要的精神力总量是个定数，一般奈瑟尔文明里的中级魔法师，都是经过重重筛选，天赋不错的。 所以这些人只需要做到精神力饱和就基本达到了条件。 但摩西当初在第七处时，天赋就不怎么高，但胜在勤勉，又拜勒斯为师，所以才走到今天。 他的精神力质量对自己来说是增无可增了，但对晋升高级魔法师的硬性标准来说，却可能仍然有差距。 奥康纳不由有些急切道：“那老师，摩西他会不会有危险？！” 勒斯还没说话，莉莉丝便白了他一眼。 “行了奥康纳，你也不想想，如果摩西没有成功的可能，老师会让他冒险吗？” 寇费几人也是赞同的点头，罗伊更是清楚，刚才摩西所喝下的药剂，都是晨星城遗留的那批库存中的顶级魔药。 勒斯笑着拍了拍奥康纳的肩膀：“我刚才说的，可都是正常情况。 高级魔法师，已经对施法天赋有所要求了，这是个挡住所有魔法师晋升的门槛。 但摩西的晋升，不是还有我来看着嘛。” “呃……”奥康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也是太关心摩西这个好友了，两人毕竟从十几岁就一起跟着勒斯学魔法了。 而此时摩西那边也有了新的变化。 大量未激活的魔素从他身上释放而出，并被周围的魔法阵快速稀释掉。 这个情况说明，摩西已经成功拆掉了原有的三型魔泉。 没了魔泉的束缚，又不施加精神力的控制，他体内保存的魔力便退化为无主魔素，从他身体中溜走。 而下一步，就是构建新的四型魔泉了。 这也是考验摩西的实力以及精神力是否达标的关键时刻。 此时在精神海中，大量精神力丝线被摩西的意识制造出来，并控制着它们搭建新的魔泉架构。 这一个过程很是缓慢和艰难，因为相比于三型魔泉，高级魔法师所使用的四型魔泉要复杂了十几倍。 用于束缚巨量魔力的上千个能量节点和几万条线路，光是记住它们的位置都已经让人耗尽心力。 更何况，摩西现在还要一口气将它们丝毫不差的复刻出来。 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摩西的意识开始隐隐作痛。 就像勒斯说的一样，他的魔法天赋还是差了些，哪怕控制力和微操能力已经锻炼出来，但终归是在总量上差了点一丝。 看着眼前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的魔泉架构，摩西陷入了纠结。 勒斯给他的药剂，对精神力增幅效果非常明显，远比摩西之前自己配制的要好很多。 但摩西自己和勒斯都错估了他的精神力总量，它远比当初预计的要少。 现在摩西所面临的问题是，如果继续坚持晋升，他最后的精神力可能仍然不够。 现在还可以反悔，最多也就是精神力有所损耗。 但要等到构建魔泉的最后一刻掉链子，那他面临的就是这个蕴含他全部精神力的法术模型瞬间崩溃的结果。 那时摩西的下场，可以参考那个几年过去都没醒来的中级魔法师。 没有太多时间犹豫，摩西在短暂思考后果断选择了继续。 成功与失败的概率是多少，摩西现在根本无法判断。 但他不愿意在老师和诸位同僚的期盼下失败。 何况以他这种自身精神力上限不够的情况，这次放弃了，下次也仍然一样。 ‘老师给我的药剂，估计是晨星城遗留的绝版，这次失败，我也没脸再要了，就赌这一把！’ 摩西一咬牙，继续操控剩余的精神力投入构建大半的魔泉。 而在外界，众人所看到的便是摩西脑门上不断冒出的细汗，和下意识抽动的脸部肌肉。 寇费几人见此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摩西遭到反噬。 勒斯看着摩西的样子，也皱起了眉头。 他之前给摩西喝的药剂，足矣临时提升对方百分之三十的精神力，按理来说应该够了。 但看眼前这个样子，恐怕还是差了点。 奥康纳道：“老师，要不让他放弃这次吧。” “放不放弃，只能由他自己来决定，任何外界扰动，都有可能直接导致失败反噬。”勒斯凝声道：“相信摩西吧，他既然选择执意走下去，就肯定有足够的把握。” 但话说如此，勒斯却已经准备好了一支可以修复精神损伤的药剂，万一摩西遭到反噬而精神力崩溃，这支药可以保证他不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摩西的表情愈发痛苦，他这是开始透支自己的精神力。 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希望摩西能够成功。 直到某一刻，一股微弱而特殊的精神力在房间中扩散，勒斯终于放心了。 “帕帕洛，布置一个魔素阵。” 众人听到他的吩咐愣了下，随即奥康纳第一个反应过来。 “老师，他成功啦？！” “是的。”勒斯笑道。 “耶！” “太棒了！” 寇费等人顿时欢呼起来，他们终于见证了第二位高级魔法师的诞生，这代表着在场的所有人以后都有希望。 接下来，帕帕洛赶紧从自己的空间袋中往出掏东西，银粉、魔镜粉、阵板…… 他身上随时带着各种法阵材料。 道道精神力从帕帕洛身上涌出，法阵材料在空中有序飞舞，很快便在地上布置出了一个很常用的魔素聚集阵。 随后，一块块高纯度魔晶石被放于指定位置，整个法阵开始向房间内释放大量无主魔素。 而也在同时，站在精神力增幅法阵中的摩西睁开双眼，表情无比的喜悦。 他看向勒斯，激动而颤抖的说道： “老师，我成功了！” 勒斯欣慰的颔首，轻声道：“回复魔力吧，都给你准备好了。” 摩西点点头，下一刻，房间内的魔素便形成了道道湍流，就像当年勒斯聚集魔力时那样，疯狂吸收着环境内的魔素。 只有真正成为高级魔法师，摩西才真切的意识到，这个级别到底有多么强大。 在费尽最后一丝精力构建出四型魔泉后，他立刻感受到自己的脑海中缓缓蕴养出一丝新的精神力，其强度和质量，比之前提升了不少。 而更大的改变，则是他的魔力储存上限，足足提升了数倍不止。 质变的精神力和翻倍的魔力总量，让他能够施展更加强大的法术，也让他再次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在消耗掉足够运行浮空城一分钟的高纯度魔晶石后，摩西走出了脚下的法阵，来到老师身边真挚的鞠躬感谢。 勒斯替他整理了下衣领，脸上挂着欣慰与喜悦。 摩西作为自己的学生，如今成了高级魔法师，让他很有成就感。 他创建的魔法议会，也终于有了除自己之外的高级战力。 而另一边，刚刚回到奥古斯城的伊莎贝拉，也没有闲着。 她此时正在和纳尔森侯爵以及凯隆的重要官员们开会，讲述自己与勒斯定下的交易。 “几乎把所有魔晶矿都交出去，这对我们以后的施法者培养，是不是太不利了。”商业部长犹豫道。 “可是相比于看不见的远期利益，魔法小麦的高额产量我们很难放弃。”农业部长强调道：“为了配合琴康和诺亚的纺织工厂，咱们国内的小麦耕种面积正在减小，取而代之的是棉麻类作物。 再加上咱们每年必须强制出售给两国的大批面粉，国内的粮食危机其实已经有了些苗头了。 魔法小麦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而且我们还能多出不少销往城邦那边的利润。 相比之下，培养施法者能给咱们带来什么？” “培养施法者，就有可能给我们带来像勒斯这样的人。”纳尔森侯爵沉声道：“魔晶矿是施法者领域的重要资源，而施法者群体近年来也在不断扩大，我们要重视这方面的战略布局。” “侯爵阁下，我们谁不知道施法者会越来越重要，但问题是哪怕我们保住魔晶矿，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培养起真正可堪一用的官方施法者？”有人毫不客气的问道。 “我赞同出让魔晶矿。” “我也赞同！” “还有我！” 会议室内的十几个人中，大部分都举起了手。 魔法小麦的高产量，足矣衍生出很多利益，对在座的人来说也都有好处。 纳尔森皱了皱眉头，最终没有再说。 作为亲眼见识过魔法师在战场上表现的他，无比希望自己的国家也有一支成建制的魔法师部队。 但凯隆显然并没有这个条件。 一没钱、二没技术、三没人才，说什么都是放屁。 这也是没人赞同他的原因，凯隆想要靠自己发展魔法，根本就是空想。 而要得到魔法议会的帮助，就必须出让魔晶石矿。 经过众人的举手表决，与魔法议会关于‘莱姆一号’麦种的交易就这么定下来了。 伊莎贝拉随即宣布了散会，却把纳尔森侯爵单独留了下来。 “纳尔森叔叔，这次去晨星城，有什么收获吗？” 纳尔森脸色复杂的叹了口气：“眼馋的东西很多，但却买不起任何一件。” 寇费带着他去武器研究所看完‘哨兵一型’傀儡后，也顺带给他看了看魔法议会所研制的诸多魔法武器。 下到小小的魔晶手雷，大到搭载于浮空飞艇的魔法矛，每一样都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可惜，以凯隆目前休养生息的战略，根本就买不起这些东西。 他们筹建新军所需的新式火枪，还是跟琴康赊账弄来的。 伊莎贝拉知道，纳尔森侯爵一直有着很强的忧患意识，这是他们家族戍守西境数百年所留下的传统。 “魔法武器会有的，这次交易后，勒斯同意向咱们本国魔法师开放更高深的知识，其中就包括了魔法手雷和魔素炮的制造工艺。 咱们剩下的魔晶矿，也足够很长时间内自给自足的供应军队了。” 纳尔森点了点头：“这倒还算个好消息，我听说琴康和阿瑞斯都在买魔法议会的武器，我们必须也做好这方面的储备，免得有一天他们终于忍不住对凯隆动手时，咱们的士兵却要顶着魔素炮的洗礼来冲向敌人。” “不过，魔法手雷也就算了，这东西巫师们也能仿造。 但魔法议会竟然肯出售魔素炮的制造技术？” 说着，纳尔森不由意味深长的看了议长女士一眼。 伊莎贝拉淡然笑道：“这是我和勒斯的私人交情。” 纳尔森也笑了笑：“其实我想包括刚才离开那几个在内，很多人都希望你和那位魔法师真有点不同寻常的关系。” 魔法议会实在太强大了，虽然它的强大有些畸形，声威全在勒斯以及那座浮空城。 但强就是强。 面对能够战胜三名帝国巅峰骑士，又‘生擒’女皇，最后还让帝国咽下这口气的勒斯，所有人都想与其交好。 更别说，魔法师们又拿出了甚至可以改变国家命运的魔法小麦，其在大陆上的声名，肯定会愈来愈高。 伊莎贝拉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心中颇感无奈。 她倒是对勒斯很有好感，但奈何对方没太多意思。 纳尔森也只是试探了一句，没有再追问。 随后，他开始汇报起了关于新军组建的事宜，并与伊莎贝拉进行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