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何神战

    无论人族，还是遗族，毕竟干仗干了这么久，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发展的不错的。即便堡垒严防死守，不敢暴露一点兵家传承，其实两族的军队都还是像模像样的，有了一点兵家的雏形。

    前哨，断后，游走，后勤这些基本的常识，都不缺。他们缺的只是基础理论的突破，产生某种质变罢了。

    但是怒江之上，这场战斗却打的只有一个烂字形容。

    主因还是水战与陆战的区别。

    遗族这边，帝国的核心都是陆地种族。水生遗族和陆地遗族从很久之前，就不算对付。当然这也有最初那批神的原因，少数可以算作水族的神，也是玄武，蛟，蛇一类可以在陆地活跃的种族。所以陆地遗族难免就有种优越感。

    面对这种优越感，水族干脆来个不理不睬，高级种族都去了南边的无尽之海。眼不见心不烦，反正这些家伙也下不了水。

    所以遗族帝国能驱使的，也就是怒江中一些中低级的水族，一些虾兵蟹将。

    水生，和水属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前者在水中是本能，能发挥最大实力。后者只是神通是水属性，在临近水的地方威力会有所提升。但是真下水了，反而影响战力。

    所以遗族帝国这边弄了一堆大木筏，能稳住就不错了，那还顾得上排兵布阵。

    人族这边，北方驻军虽然重点防御的就是怒江和其两条支流中的遗族。但是人族也是真心不善水中战斗，只能想尽办法把水战环境改变成陆战环境。这就有了从前的大湖，也有了现在的大坝。

    哪怕工匠工会提供的大型战船，也主要是以运输为目的。论其战斗，也就能保证足够坚固，为战士们提供一个近似陆地的战斗平台罢了。

    所以无论遗族，还是人族，都没有在水中战斗的打算。他们目标很一致，只是利用怒江的强大运输力，快速到达目标罢了。预计中会有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但是可以凭借神们，快速解决。这些神，操控权柄，对地理环境的要求相对不大，水战也不会太影响他们的发挥。

    但是，两家就是遇到了。

    姜还是老的辣，越是突发情况，越凸显出老兵油子的重要性。

    当双方同时出现在对方的视野内，都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不同的经历与阅历，带来了不同的反应。

    一只江水组成的恐怖暴猿，瞬间从江面站立而起，手中乌黑的水棍疯狂的挥舞，带动江水化作无数水棍向着遗族的木筏就砸了过去。

    反应最快的不是遗族的青壮派，不是人族的贵族们，前者经验不足，后者养尊处优，懈怠了。人族统帅叁桓桓帅，战争年月走来的老将，长期驻扎边关，每日听着喊杀声起床，伴着嘶吼声入眠，保持着一个军人最高的警觉和素质。

    敌占区看见大量木筏，都没来得及看清木筏上是些什么人，老将就全力出手了。这等规模，除了敌人，难道还能是自己人，打了再说。

    随着桓帅这一出手，两边的高手这才反应过来。

    一道水幕展开，这是遗族这边一个壁水貐血脉的高手出手了。大江之上，是水属高手的地利主场。壁水貐原本的神通碧水天华，窃取的是水柔韧的一个权柄。能够吸纳缓冲各种远程攻击，是出了名的防御手段。

    但这位遗族想要成神，就必须避开这个权柄。不过道家尚水，可谓把水性研究透了，很多功法中多多少少都带了点。这位遗族本不是仙二散发秘籍的目标，毕竟他需要的是木属，这玄武的从神不在考虑之列。但是借着这次青壮派相互公开秘籍的机会，很多原本没有秘籍的青年遗族也有了接触的机会，涌现出了不少新神。

    这位就从秘籍中领悟了水流动的权柄，把原本被动防御的碧水天华，修改成了碧水天璇。急速流动的水流，不再硬碰硬，而是把攻击偏转，御，卸。用最小的代价，偏移最大的攻击，在防御力上更上一层楼。

    可惜，桓帅的权柄有点问题。他虽然也是正统的唤神师成神，但徐通给他挑选的功法太特殊了。他的神通看似是水，但那是以前的积累，还属于唤神师级别的手段。他真正的权柄是霸，霸气的霸，霸道的霸。这是桓帅从那套棍法，从那只暴猿身上领悟到的最直接的感悟。新的神通就叫横行无忌。

    这个权柄极为特殊，是后天之道中人道的特殊分支。它的特殊不在于权柄本身，而在于领悟的人。大部分权柄，或者说大道规则，讲究领悟，可以学，可以积累。但这个权柄全看天赋，是一个人性格的外在体现。可以说是桓帅本身具备霸气的性格，才顺水推舟，窃取了这个权柄。而不是权柄赋予了他霸气。

    这个神通的具体表现，和徐通的无法无天其实有点像，都是直接针对其他权柄规则。只不过比着徐通那种无效化，还是差了点，也简单的多。横行无忌，无视对方权柄的任何特效变化，一律硬碰硬。

    这猛一看其实没什么，本来神通对轰，拼的就是个消耗。但是神通是固定的，怎么用神通却是灵活的。尤其现在随着精细的门派武学普及，无论人族还是遗族，都有抛弃原来那种粗狂的战斗风格，转向细腻化战斗模式的趋势。

    就像现在这位用碧水天璇的遗族，原本这个神通碧水天华就是用水撑起一道天幕，起效果的并不是水本身，而是神通与神力。但现在就是简单的让水流动起来，融入了一丝力之一道，就让防御力成倍的增长。

    但是这种变化，却在桓帅的权柄下，失去了效果。

    当漫天水棍砸在水罩上，什么流动，什么柔韧，什么吸能，统统不管用。就比神力，就比消耗，这等霸道又何尝不是老人们对新生事物的不适应，做出的一种取巧之策，一种老狐狸的圆滑。

    碧水天璇扛下了大半水棍，但是还是在积累上比不得桓帅这等老牌高手。随着裂纹越来越多，终于还是碎裂了。

    但是够了。有这么一个缓冲时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青月一挥手，大量空间裂缝精准的拦截住了剩下的水棍。

    来而不往非礼也，雷泽感激的看了一眼使用碧水天璇的那位。是个人才，大家都是神，但是上了战场，才能看出来除了单纯实力以外的战斗素质。亏的这位反应快，否则他们这些神不怕，但是带的那些炮灰，甚至那些九级精锐可就惨了。

    雷泽双手举高，在虚空中一抓。雷霆炼狱，乌云笼罩了人族船队，雨点般密集的雷电倾泻而下。

    不过这会儿了，人族这边的各种防御神通也都激活了。

    不过雷泽冷冷一笑，天威一般的雷电，是那么好防的么？神力你们防的了，电呢？水可是导电的，就算电不死，一时的麻痹就足矣这边抓回主动了。

    自从掌握了雷电的权柄，雷泽就对自己是天眷之子深信不疑。哪怕知道了秘籍是人族的阴谋，但也不改这种认知。在他的认知中，雷电是天罚之刃，是最强的破坏力量。当年青龙主神的权柄就是更高级的雷电，他坚信自己就是未来的青龙。

    可惜，今天他的目标有点问题。那些大型战船是工匠工会打造的，换句话说就是堡垒打造的。论起对电的理解，堡垒任何一个初级教育毕业的小孩子都甩他几条街。毕竟这是堡垒末法时代最重要的能源，支撑起了一个庞大的文明。堡垒把电都快玩出花来了。

    由于各种动力设备还不适合出现，所以这些船选择了最古老的结构，风帆加上轮桨。反正这帮唤神师都有把子力气，简单的机械结构把几百人的体力转化为轮桨的动力，即有效又容易解释，多好。风帆更是这个世界原本就发展出来了，优化一下就行。而且这方世界不用担心风向，能控风的神通说多不多，说少也足够用了。

    更重要的是，高耸的桅杆上，堡垒人出于习惯，顺手就加上了避雷针。

    铜丝钢索，轻易的就把没了神力加成的普通雷电，导入了水中。人族这边甚至都没察觉雷泽的险恶用心。

    但是一来一回之间，双方都意识到了一个忽略的问题。神战应该怎么打？

    当年的神战太久了，久的遗族除了个别老家伙也都没什么记忆了。历史更短的人族就更别说了。白象大圣死了，长老会被夺权了，这些青壮派以前不是神，不关心这些。后来成了神，却也没地方了解这些了。

    但就这一来一回，双方都发现了，不能再以船队为战斗场地了。否则这些船只木筏，还有船上的非神战士，一旦战斗进一步激烈，他们扛不住。

    像徐通那样打起来一点烟火气都没有的神，几乎不存在。尤其这帮新神，窃取的权柄，对力量的控制力远不如半步宗师那种自己修炼出来的力量。声势浩大，威风凛凛才是他们的真实写照，或者说是精准不够量来凑的狂轰滥炸。

    桓帅御浪前行，来到两军阵前。

    “还请对面主事的，前来搭话。”

    青月身形一闪，就来到了桓帅的身前。

    看到那熟悉的空间波动，桓帅面色一动。

    “可是遗族女王，青丘之月当面？当初您可是从我手下抢走的人，不告而取，可是要给个交代的。”

    青月现在早已没有一丝当初的稚嫩，坐在这个位置，早已养出了应有的帝王之气。雍容华贵的微微一点头。

    “澜江桓帅，久仰了。那些没营养的话就少说了，两军狭路相逢，总要分个上下高低。你既然站出来，就直奔主题。耍这些小手段，太没意思了。”

    叁桓微微一笑，也不恼。他这种老狐狸，开口就是有目的的。本想说些废话，看看能不能套出对方的目的。既然对方不接招，那就算了，反正猜也猜的到，想偷袭呗。大家既然想到一起了，那就还要手底下见真章。

    抬头看了眼怒江两岸高耸入云的峭壁，一抬手。

    “大人打大人的，小孩打小孩的，我们上去玩玩？”

    青月冷冷一笑。

    “桓帅打的好主意啊，咱们这些神上去了，貌似公平。不过我青丘的上任主人，似乎还是贵方某个小屁孩的坐骑呢。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邪法，竟然能控制冥姨。那小屁孩肯定不会上去，留一个神在下面，怕是我们还没打完，我的这些手下就死绝了吧。”

    “你放心，师父给我弄的这个坐骑只是负责我的安全。她不会对任何遗族出手，这是当初驯服她时，定下的协议。你说呢？”

    又是一道身影一闪，丹萱骑着一头九尾狐，出现在桓帅身边。

    青入冥面露痛苦之色，神色复杂的看着青月。

    “小月，你放心，我的职责只是保这个小丫头不死。你放心...噗！跑啊！”

    正说着，青入冥突然一口精血喷出，厉声疾呼。

    丹萱片腿跳开，运起轻功，站在江面上。任由挑衅听话蛊，灵魂都差点被震散，昏迷瘫软的青入冥落入江中。

    “哎，这么刚烈啊。就让你说句谎，至于么，连命都不要了。行了，对面的，这下子短时间内用不了了，你可以放心了。”

    丹萱五毒教出身，可没有什么信义的包袱。尤其以前跟着徐通时间长了，也逐渐习惯了用脑子。青月之前那通话一说，她就动了心思。打算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只要几个神那边陷入胶着，就立马食言，用青入冥迅速干掉对方的普通军队。兵不厌诈，这话谁说过来着？应该就是徐通那个阴货。

    “冥姨！可恶，贱人，我要你的命！”

    可把青月气的七窍冒烟，紧咬后槽牙，挥手就要干掉丹萱。

    丹萱也算天才，又资源充足，成长极快。但比着那几个妖孽还是差了点，尤其她走的又是几乎纯粹的门派路线，现在也不过半只脚踏入半步宗师的领域，还差着一些积累。

    桓帅手中水棍一挥，接下了青月的攻击。

    “怎么？青月女王真的要在这里打？”

    青月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沸腾。

    “好，走，山顶见。”

    说完，闪身回了遗族大军。

    接着，双方各十几个神相互戒备着，缓缓升空，向着岸边峭壁上方慢慢飞去。

    兵对兵，将对将，天上神仙打架，水面血肉相搏。战斗瞬间进入了高潮。

    只不过水面的水战，打的着实难看。双方大船木筏撞在一起，就像一个江中木岛，干脆打的还是陆战。只不过地域狭小，双方都有点施展不开，一开始就打成了烂仗。